湘江诗谈
我生在湘江边,长在湘江边,喝湘江水长大,从小对湘江既亲切又敬畏,一直想写一些关于湘江的文字。但是这条空间上纵贯湖南南北,时间上历览中华数千年文明的母亲河太神奇了。我既无法把握住其历史的脉搏,更无力探寻其寥廓的胸襟,无数次站在江边怅惘的仰望苍穹,望穿秋水。
前段时间因公到长沙住 了一段,离家在外少了一些俗务牵绊,多了点自由思想的时间,每到黄昏就要到湘江边沿江风光带走走。蓦然发现,这条熟悉的江河此时似乎已经不再是远古娥皇、女英追寻舜帝重华时衣袂飘飘,悲情的古典美女,在璀璨花灯的映照下,她已经完全穿越时空,化为妆容精致,步履含韵,谈笑生风的新时代的玉女。
流光溢彩的夜色中,凝视这一泓奔流的江水,思绪还是要飘回远古的尧舜时代,要试图找寻屈子行吟的足迹,脑海中会映射出诗圣杜甫乘一叶扁舟在湘江碧波中随波漂流的戚容。
湘江是诗的故乡,陆游有诗云:“文章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但是,自古以来,诗词中的湘江都充满了悲情,历史上写湘江的诗词几乎都是悲戚和沉郁的。古代文人士子从中原南来,非罪即贬,要想再回到朝廷施展自己的抱负太难了。屈原、贾谊、韩愈、柳宗元...,南渡洞庭,来到湘江,看着一路浩渺北上的江水,就勾起了心中的伤痕。杜审言有诗“迟日园林悲昔游, 今春花鸟作边愁。独怜京国人南窜, 不似湘江水北流。”宋之问〖晚泊湘江〗有“五岭恓惶客,三湘憔悴颜。况复秋雨霁,表里见衡山。”柳宗元〖再上湘江〗“好在湘江水,今朝又上来。不知从此去,更遣几年回。 ”就连《红楼梦》里长在江浙富庶之地的悲情人物林黛玉也把自己在大观园的住处命名为潇湘馆,自号潇湘主人,她写过“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即使没到过湘江也是魂牵梦绕啊,湘江承载了太多的凄苦。
历史注定是宿命的。在近代,湘江几乎是振臂一呼而河岳震撼。一批从江边的岳麓书院走出的湘人怀着经世济国的理想的书生以打落门牙和血吞的血性,放眼看世界的先觉,活跃在近代中国的政治舞台上。1925年的深秋,一位年轻的诗人站在橘子洲头,面对群山,仰首苍穹挥洒着“湘江北上,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豪情,发出了“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天问。11年后,还是这位诗人,带领千军万马沿着湘江指引的方向,从湘江流域来到湘江无法企及的黄土高原上的延安,挥毫疾书写出“北国风光,千里冰封...”向世人豪迈的宣布“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承接了拯救危亡的中国神圣使命。而这里离古代诗人们梦寐以求的地方长安近在咫尺。24年后,是他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操着隆重乡音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
斯人已逝,这位诗人的巨型石像如今永远的雄峙橘子洲头,深情的守望着这一江水,护佑这一方人!我们是否能写出更壮美的湘江诗。 作者赵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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