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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湘潭•湘潭才女列传】
三代才媛 群芳竞艳
——谈谈方上周氏女诗人群
耘斋主人
湘潭县南，隐山东麓，距黄荆坪3华里处，进入湘潭县排头乡紫山居村境内，有一个叫桂在堂的屋场。这里聚居着许多周姓人家，人称方上周氏，乃北宋著名文学家、理学家周敦颐之后。近代以来，桂在堂涌现了一批优秀的文化人才，有的甚至在近代史上产生过重要影响。其中包括以王慈云为首领的13人在内的周氏女诗人群。
方上周氏女诗人群，乃清代湘潭第二个女诗人群。这个女诗人群，著称于道光年间。据光绪《湘潭县志》、1985年湖南省文联《清代湘籍作家》、1992年11月湖南出版社出版的《湖南省志•人物志》（上）、1993年12月湖南出版社出版的《湖南历代人名辞典》、1995年12月湖南出版社出版的《湘潭县志》及1987年湘潭市志办《湘潭市志通讯》第4期等载：这个女诗人群长期吟咏唱和于桂在堂，人人有诗集。她们的小传则分别刊于上述史籍。
这个女诗人群的首领和老师是周系舆的夫人王慈云；核心成员是王慈云的两个女儿周诒端（左宗棠夫人）、周诒蘩（张声玠夫人）；成员有王慈云的孙女周冀杶、周冀枃、周冀梭，外孙女左孝瑜、左孝琪、左孝琳、左孝瑸及周诒端、周诒蘩的从姊妹周雅宜、周絜及从侄女周石禄等。一门闺秀，三代诗人，才媛济济，卓乐不群，名冠湖南。
一、才媛慈母王慈云
王慈云（1789-1862），周系舆之遗孀，工诗文，是周氏女诗人群的首领和老师。其夫名在衡，英年早逝。王慈云寡居守节，自课二女，内外操劳，从无怨言，其通书史，尤工于诗。与女婿左宗棠、张声玠谈及《骚》、《雅》，多有新义。左宗棠闻之，以为老师所未发。
《湘雅摭残》称：“慈云老人王氏，湘潭周在衡宝，湘阴左文襄之外姑也。经 史，娴吟咏。自在衡撤瑟，惟课女诒端、诒蘩，孙女翼杶等读书史及女工杂作而已。”又据左宗棠《慈云阁诗抄•叙目》载：“慈云老人诗，少作为多，自先舅（即岳父）撤瑟（逝世）后，惟课女及诸孙读书史及女工杂作。”又载：“外姑（即岳母）念女及诸外孙甚，时携孙女翼杶来柳庄。暇以课诗，诸孙每夜列坐，诵声彻户外。时茹馨（即周诒蘩）随张君（指张声玠）官元氏，亦常以诗宁母，外姑每顾而乐之。”
其诗意境深远，造语工致，令人赞叹。左宗棠曰：“余赘居周氏，常闻外姑说诗骚多新鲜。”
王慈云所留诗作较多，《湘雅摭残》收有其诗二首。
如《夏日闲居》诗曰：
山静居人乐，闲情与日长。
吾卢浑不夏，多竹自然深。
水濯芙蓉色，风薰草木香。
北窗延爽气，清梦到義皇。
又如《野望》诗曰：
川源时极目，野兴自纷纷。
碧树忽贵叶，青山犹白云。
渔人归文经，雅子候斜曛。
不尽长吟趣，遥空过雁群。
《湘雅摭残》称王慈云的诗“骨格清立，质而不靡，得诗人温厚之旨。”
再如《提壶卢》诗曰：
绿润红稀雨似酥，深秋永日唤提壶。
何须竭意邀人醉，独醒今无屈大夫。
其诗后集诗为《慈云阁诗集》，收录古今体诗40首，由女婿左宗棠作序并题签，刊印于世。《沅湘耆旧集》、《湘雅摭残》及《湖南女士诗抄》等典籍均收有其诗作。其小传载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清代湘籍作家》与1995年《湘潭县志•人物》有介绍。
二、姊妹周诒端、周诒蘩
周诒端、周诒蘩两姊妹是方上周氏女诗人群的核心成员，其诗文成就颇高。
周诒端（1812-1870），字筠心，王慈云长女，左宗棠夫人，诰封一品伯夫人。熟读经史，善古近体诗。著有《饰性斋遗稿》行世，收入古体诗8首，近体诗131首。
周诒端因好读史诗，咏史言志，曾作七律《咏史》49首，其中如《咏岳鄂王飞》：
十二金牌日夜摧，诸军回首事堪哀。
君王自有南中乐，宰相原从北渡来。
一死恨难邀马革，千秋名在胜云台。
当年岂昧书生论，不肯谋身避草莱。
咏史讽今，立意深刻，不愧为诗坛高手。
又如《四时绝句》之三：
寒蝉嘒嘒怯飞霜，一片秋习诉夕阳。
莫向天涯怨摇落，年年风日有炎凉。
该诗造语工致，寄意深远。
尤为可贵的是，夫君左宗棠当年三次会试落第，正值情绪极为低落之时，曾作《自题二十九岁小像》抒发郁闷心情，周诒端毫无怨艾之情，作《和季高夫子自题小像》四首奉和夫君，其二曰：
轩轩眉宇孤霰举，矫矮精神海鹤翔。
蠖屈几曾舒素志，凤鸣应欲起朝阳。
清时贤俊无遗逸，此日溪山好退藏。
树艺养蚕皆远略，由来王道本农桑。
诗中引用《易•系辞》蠖屈求伸之典与夫君相勉，给左宗棠以极大的慰籍和勉励。
其诗除集为《饰性斋诗集》刊行外，还集古近体诗135首附刊于《慈云阁诗集》；集125首刊于《方上周氏诗词集》（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主席程潜封面题字，1948年由湘潭正山印务馆印行）。小传载1992年《湖南省志•人物》、1995年《湘潭县志•人物》。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清代湘籍作家》与《左文襄公全集》、《左宗棠评传》、《左宗棠家世简表》、《左宗棠生平大事简表》有介绍。
周诒蘩（1816-1864），字茹馨，王慈云次女（周系舆之遗腹子），周诒端之妹，张声玠继妻。“少与姊诒端依母慈云老人学诗，深得古人法度”（见《湘雅摭残》）。婚未十年，声玠卒。自此寡居，寄情诗书。子起张毅亦早慧而殇，剧遭不幸。乃独居一室，室前有老梅一株，朝夕对之吟咏，以寄情慨。据清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载，其诗“独多而工”。如《庭楼》诗曰：
古干森扶疏，密叶青猗滩。
淡具招隐心，褰帘致深坐。
西风叶底寒，凉日枝间堕。
金栗忽飞来，拈花应征我。
著有《静一斋诗草》、《静一斋诗余》。《静一斋诗草》收入古体诗57首，近体诗224首。还有《静一斋诗余》，集词、曲、联128首（副）。《湘雅摭残》称，“所著之《静一斋诗草》，姊夫左文襄为点定，附刊于《慈云阁集》”。别有诗173首刊于1948年由程潜封面题字的《方上周氏诗词集》。《沅湘耆旧集》、《湘雅摭残》等典籍均收有其诗。小传载《湖南省志•人物志》（上）。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1995年《湘潭县志•人物》与《清代湘籍作家》有介绍。
三、周氏姊妹的从姊侄和从侄女
周雅宜，生卒年不详，周诒端、周诒蘩的从姊妹，少同讲诵。据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载：“周雅宜，万昌 妻也……归万时诗体婉秀。数年，昌 死，雅宜感恸。为诗词旨悲激，体格迥异。”“晚岁诗益苍古。”《湖南省志•人物志》（上）载：“其所为诗，风格凡三变：青年时，气体婉秀；婚后数年夫死，每多悲愤，词旨酸楚；晚年严于家教，诗格苍古。”后集诗为《蕴香阁遗稿》。小传载于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湖南省志•人物志》（上）。
周絜，生卒年不详，字季华，一字栀雪。周系蔚之女，周诒端之堂姊妹。以子罗萱（1827-1869，官太常寺卿）赠淑人，系周氏女诗人群重要成员。夫罗汝怀，号研生，湘潭县石潭人，系清代著名学者，文学家，与新化邓显鹤齐名，编著有《湖南文征》。据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载：“周絜……罗汝怀妻也。……絜与诒端从姊妹，少同讲诵。罗故世族多藏书，絜遍阅之。时刘若愚《酌中志》无刊本，絜乃取其事成《天启宫词》百首，自言仿无锡秦征兰，名取从同，辞不蹈袭。其从兄诒朴（即周系英之子）为刊之扬州。于是，海州许乔林、阳湖张曜孙皆为之序，诗名播吴越间。其诗有风格，属兴清远，又能为俪体文。年三十遽卒。”又据《湖南历代人名辞典》之条目《周絜》载：周絜“擅写田家生活，颇具乡土气息。”著《吉劭阁诗》若干卷、《吉劭词》一卷、《吉劭阁杂文》一卷。其诗作附刊于《慈云阁诗集》。新化邓显鹤集湖南历代 名人诗作为《沅湘耆旧集》二百卷，其中收周絜诗32首。近年出版的《湖湘文库•湖南女士诗抄》收入周絜诗20首，并称其诗“浣古以远坋，怀朴以沦性，遐瞩高企，孤韵自流，迹其迈志精进，直轹前轨，惜春华早落，未睹其所底也。”其诗如《秋夜偶成》云：“灯影淡青烟，秋宵思悄然。凉风侵树早，急雨到蕉先。山果初偿栗，寒衣渐叠绵。停针愁夜永，欹枕未成眠。”小传载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湖南省志•人物志》（上）、《湖南历代人名辞典》、《清代湘籍作家》亦有介绍。
周石禄，周诒端从侄女。通书史，时以“女师”目之。所作诗文高简入古，无妩媚之气。嫁马松觐，教子有方。其子马与龙，为长沙王先谦注《汉书•地理》，以名士著称。
四、王慈云的三个孙女
周翼杶、周翼枃、周翼梭是王慈云的三个孙女，方上周氏三位女诗人。
周翼杶，字德媗，晚号冷香老人。王慈云之长孙女，生卒年不详，人称“才女”。其幼承家学，好读诗书，尤得祖母王慈云教诲。通毛诗《小戴记》。据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载：“翼杶，夫徐树录，长沙人，翼杶嫁未期而寡，以节行著闻。”乃姿意于诗文，又作书画以抒愤闷。居母家或姑姊妹家。喜规人过，人却敬之。晚年诗益疏纵，似宋人学唐者。著有《冷香斋诗草》行世，收入古、近体诗74首；另有《冷香斋诗余》刊行，集词、曲、联29首（副）。
其诗如《题所画楚江清晓图》曰：
红树萧疏秋色老，翩翩沙雁三湘道。
几声渔笛起沧浪，倚棹幽人清兴好。
《与静斋二姐夜读》曰：
河影依微月影明，禁寒蟋蟀近窗鸣。
同君共话闺中事，细谈关睢到五更。
《寄静斋姐》曰：
几度怀君得句迟，飞花落絮起人思。
香阁韵事应多兴，吟到春风第几诗。
《沁园春》曰：
短发飞霜，病骨禁秋，触绪自惊。忆琴堂旧梦，笙歌日暮；东陵新艺，溪壑云横。一寸愚衷，千年笨调，盐米堆中安此生。还堪遣，有梁间语燕，树里啼莺。
天空底事能平，只岁序催人同此情。任春华婉媚，骎骎老大；秋光园满，渐渐亏盈。卷熟残书，杯深浊酒，销却胸头哀与荣。牵愁处，听空阶促织，尺寸须成。
《忆江南•病中哭母》曰：
秋意尽，风雨更愁浓。此日伤心徒饮泣，攀号莫遂恨难穷。望断楚山重。
嗟永诀， 极痛成空。二竖销磨眠未稳，夜台清梦杳无踪。何处见慈容。
失去慈母之悲痛，思念慈母之心情，溢于字里行间。
周翼杶所著《冷香斋诗集》、《冷香斋诗余》后附刊于《慈云阁诗集》。另有58首刊于1948年由程潜封面题字的《方上周氏诗词集》。小传载《清代湘籍作家》，光绪《湘潭县志•烈女传》与1995年《湘潭县志•人物》。
周翼枃，王慈云之次孙女，字敬 ，夫黄光焘。天资聪颖，性情幽逸，著有《藕香斋诗草》，收入近体诗26首，附刊于《慈云阁诗集》。1995年《湘潭县志•人物》与《清代湘籍作家》均有介绍。
其诗如《送别静斋二姊》曰：
临歧折柳送君行，望断湘江路几程。
回首暮云斜日外，青山不住子规声。
又如《春草》曰：
细草经春发，盈盈绿渐肥。
入帘沾雨润，绕砌引风微。
念别人应惜，寻芳蝶自飞。
谁能寄幽赏，随意弄晴晖。
《湘雅摭残》称周翼枃“诗皆 情绵邈，吐韵亦清，盖苑轫趣程原有合轨也。”
周翼梭（1849-1885），王慈云孙女，字仪女专。性聪慧幽逸，少从兄周翼枢读《毛诗》与《李义山诗集》。所居日葱青阁，临水，盛花木。翼梭长期吟咏其中。其夫胡元仪，晚清湘潭学者，善治经学，亦工诗词，伉俪相得。其诗附刊于《慈云阁诗集》。1995年《湘潭县志•人物》与《胡元仪别传》有介绍。
五、王慈云的四个外孙女
左孝瑜（1834-？），字慎娟，王慈云长外孙女，周诒端长女，夫陶桄，字少云，安化人，两江总督陶澍之子，官江西知县，擢浙江道员。著《小石屋诗草》，收入诗作14首。
左孝琪（1835-？），字静斋，王慈云之外孙女，周诒端次女。以疾未婚。著有《猗兰室诗草》，收入古、近体诗79首。
左孝琳（1837-？），字湘女耶，王慈云之外孙女，左宗棠妾张氏女所生。夫黎福昌，官江西知县，系清监察御史黎樾乔（字吉云）之子。著有《琼华阁诗草》，近入近体诗5首。
左孝瑸（1837-1870），字少华，王慈云外孙女，周诒端三女。夫周翼标，从九品，乃王慈云之侄孙。周翼标得狂疾，不治身亡。其无子嗣。孝瑸遂殉夫早逝。著有《淡如斋诗草》，收入近体诗13首，附刊于《慈云阁诗集》。1995年《湘潭县志•人物》与《左宗棠家世简表》、《左宗棠生平大事简表》均有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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