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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大醉侠

人淡如菊  发表于2001-02-05 14:30:12.0


 

《大醉侠》是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影片,当时原想按着剧情重写一遍小说,岁月匆匆,人懒心懒,终是未能如愿,现在胡乱再写来,聊作一笑。剧情并非全属原创,大家不要转载。

 


第一章 青衣磊落谑群丑 紫气纵横助孤雄

人淡如菊  发表于2001-02-05 14:32:29.0


 

苏雨清迟疑片刻,终于大踏步走进杏仙楼,随便拣了一张背靠门的座位坐下。 虽然已是未时,杏仙楼里犹有一半的桌子坐满了,跑堂的小厮提着茶壶奔来奔去,满头都是汗。这杏仙楼果然热闹,不愧是太原府首屈一指的酒楼。 苏雨清把长剑横放在桌上,随手摘下竹笠。 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一桌本来正在大叫大嚷的客人忽然静了下来,怔怔地瞧着他的手。 那双手清瘦颀长,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只是这双手——手指扶着竹笠,手腕裹着青色袖子。 青衣竹笠。 竹笠已除下。那三双眼睛再度怔住,其中穿黄衣的那个,偷偷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好象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 竹笠下一张清秀的脸庞,明澈的双止,乌黑的发丝,如此而已。 但—— 他岂是如此容易抛头露面的人? 苏雨清并不知道有人在注意他。酒已盈樽,他慢条斯理地握起酒樽,轻啜一口。蓦地,他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手指微颤间,一杯酒倒有大半溅在地上。 莫非这酒里有毒! 不及黄衣人动手,坐在他桌对角的中年人已神色大变,抢过桌上还未喝完的酒,一点银光在坛口一闪即没——这三人随即脸色一松,酒是好酒,陈年汾酒,银针并没有丝毫变色! 苏雨清已经惊天动地地在呛,那样子旁人看了都替他难过。他悔得肠子都恨不得呛了出来:“自己并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就别喝啊!”苏雨清循身一望,邻桌一个紫衣少女斜睨着眼前的锦衣少年,已自笑得花枝乱颤。但见那少年喝口酒,皱皱眉,摆摆手,竟是学足了苏雨清的样子。 蓦地四周笑声四起,有人窃窃而笑,有人放声大笑,苏雨清听得心中又是着恼,又是羞急,一口气噎在喉头,竟然又是一阵大呛。 锦衣少年放下酒杯,哈哈大笑道:“对啦,不会喝酒,还是少喝点吧,省得忘了回家的路!”一边向着紫衫少女挤眉弄眼,他二人自对自戏谑不停,竟似浑不把苏雨清放在眼里。 紫衫少女又是抿嘴一乐,悄声道:“表哥,他不是咱们要找的人么?” 锦衣少年摇摇头道:“外表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不过瞧这样子,多半不是了。” 紫衫少女又向苏雨清望了一眼,眼中尽是掩不住的失望之色。 苏雨清哼了一声,掏出一小锭碎银抛在桌上,扬声叫道:“小二,结……” 他忽然怔住了。 酒楼里人人都是神色古怪地瞧向他背后,连那一双嬉笑不停的兄妹也怔怔地瞪大了眼。 他只好也转过身去。 太原第一酒楼杏仙楼门口,往日只是络绎不绝的锦衫翠鬟,这时却是冷冷清清,只因不知何时已立着一排黑衣劲装的大汉。大笑声中,一个紫膛脸儿的大汉排众而出,笔直走向柜台,喝道:“拿来!” 李掌柜团团脸上,渐渐发白,低头道:“雷公子……” 说了这么半句,却再也说不下去。 那雷公子皱眉道:“怎么你还没有把钱凑齐?” 李掌柜衣袖簌簌发抖,显见得心中害怕已极,终于鼓足了勇气道:“是——是!” 雷公子忽然笑道:“没关系,你不是还有女儿么?”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似要安慰安慰他。 忽然听得柜堂后脚步杂沓,一个女子声音惊惶叫着:“爹!爹!”半张少女脸庞在门口一闪而过。李掌柜心头一跳,嘶声道:“翠儿!你……你——雷公子,这……这……”雷公子喝道:“带走!”转过身来劈面一掌,李掌柜仰身便倒,酒楼一干众人,眼睁睁便看这凶神恶煞大笑着跨出门去。 苏雨清再也忍不住,抢上一步,横剑一挡道:“岂有此理!” 雷公子双目一扫,厉声喝道:“你这小子,这么爱管闲事?” 苏雨清讷讷道:“咦,你也知道我爱管闲事?你,你怎么知道的?” 雷公子怔了怔,一时倒不知道他真痴假痴,只得跨上一步,道:“滚开!”冷不防劈手向他胸膛抓去。 只听“唉哟”一声,雷公子捧着手掌,往后纵跃两步,脸上神气又是愤怒又是痛楚,苏雨清却是长剑一翻,鞘端正正点准他的咽喉,笑道:“痛么?好啦,我不管闲事,只要你听我说一句话。”边说边往前跨出一步。 他往前一走,雷公子便情不自禁往后一退,边退边道:“你……你说!”心里咬牙道:只要你立刻滚了出去,就听你十句百句也是无妨。 苏雨清仍是笑嘻嘻地道:“我问你,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只用剑鞘没有拔剑么?” 雷公子道:“我怎么知道你这小……”小畜生三个字险险就要出口,终于硬生生改口道:“小……小英雄为什么没有拔剑?” 苏雨清大声道:“我就要说啦,你听好。说完这句话,我马上就走。”雷公子脸上喜色未已,苏雨清凑过头来,低声喝道:“此剑一出,必要饮血!” 他果然只说了一句话,只因为他话音未落,雷公子已冲出酒楼,几乎连那把剑是否拔了出来都来不及看清楚。 倒是苏雨清吓了一跳。他只不过想吓吓人而已。 他的剑,从来就没有饮过血。 他的剑是吓人的剑,不是杀人的剑。 苏雨清一跨出酒楼,嘴里立即又酸又苦。 那碗酒实在害了他。他不会喝酒,却偏偏要喝。他不会杀人,却不得不杀。 剑就是剑,是杀人的剑,不是吓人的剑。 雷公子已握着剑一步步逼了过来,身后一群威风凛凛的大汉,身边还站着他的兄弟雷大公子。他们的剑,想来绝不会是吓人的。 “喝了不该喝的酒,管了不该管的事,唉,还多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苏雨清又恨得肠子都青了起来:“我只不过多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多管闲事的人,通常的结果是什么?”雷大公子身边的红衣僧人冷冷地问。那僧人生得腰大膀粗,满脸红光,说他象僧人,倒不如说是象个市井屠夫。 苏雨清好容易才把“屠夫”这两个字咽进肚子里,摇摇头道:“多管闲事……结果是什么?我不知道,你知道么?” 红衣僧人笑道:“马上就让你知道!”忽地就地一挫,身形凭空拔起,向他当胸撞来。 一瞬间,红衣兜风,飘飘扬起,他的人,却砰然坠地。 他就跟雷二公子一模一样,怔怔地望着苏雨清,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苏雨清愁眉苦脸道:“唉哟!哎哟……好痛!好痛!”一把冷汗悄悄抹在后襟上,心想若是这和尚的铁头若是撞在别的地方,我还有小命在么? 红衣僧人呐呐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大叫一声,便向人群外奔去。 雷大吃了一惊,惶然叫道:“二师父,走不得!”雷二却是一跺脚道:“大哥,跟他拼了!” 六目相视,三剑在手,三个人的心都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忽然一阵连绵不绝的“哎哟”声从树顶传来,只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笑道:“不要脸!不要脸!自己的东西,自己带回去!”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向着雷大雷二掷来。雷大怒道:“什么……”扬手一拳,向空打去。 那东西触处软绵,雷大心念方动,可那物事来势何等迅急,给他一拳打中,登时向后跌去。 那清脆的声音笑道:“还有!”又是呼的一声,一团黑影向他撞来。 雷二忽然道:“哎哟!是你们?怎么给人点了穴?不中用的东西!”原来掷下来的,竟是雷家的家丁,想是爬上树去偷袭苏雨清的,却不知给谁点了穴道,又被那人接二连三地从树上掷了下来。 苏雨清心念电转,忍不住回首。但见紫光闪动,少女早已远去,瞧那苗条的背影,宛然便是刚才戏谑不停的紫衫少女。 雷大一脚踢开滚到身边的一个家丁,立时饭桶、废物地骂个不停。雷二叫道:“管他们作甚?大哥,快上!” 喝骂声中,双剑齐飞,径奔苏雨清后心。 剑光过处,双剑忽然齐齐折断! 但见苏雨清转过身来,掸了掸衣服,奇道:“哎哟,你们刚才……刚才用剑刺我?” 雷大面色发白,踉跄向后奔出数步,失声道:“你……你是大醉侠!”


第二章 何堪剑笛长落拓 谁念伯燕久分飞

人淡如菊  发表于2001-02-07 07:41:22.0


 

第二章 何堪剑笛长落拓 谁念伯燕久分飞 苏雨清正从酒楼里出来。 不是走出来,而是爬出来的,爬得很慢,很小心。 只因为他的头上,至少有一百只举着酒杯的手,至少有一百个不同的声音在同时嚷嚷:“大醉侠!大醉侠!” 于是他只有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他居然还爬得很愉快。 而且很专心。 因为他怕被人看见。 不是怕难为情,只是怕他们会钻到桌子底下来敬酒! 有谁知道他这位“大醉侠”,是顶顶不敢喝酒的呢? 他终于爬着逃出了杏仙楼,愉快地走上了大街。 时已初秋,风中远远飘来木叶清香,也飘来似怨似慕的笛声,忧伤低沉,仿佛有说不尽的心事。 是谁在这样清冷的街头吹笛? 苏雨清怔了怔,情不自禁跟着笛音走过去。 只见长街的拐角,有个卖艺的正站着吹笛,一顶青色竹笠遮住那人的面目,连年纪也瞧不出来,看他身形,倒是挺拔结实。 他手里拈着一管翠绿的青竹笛,自顾自地吹着,头也不抬一下,好象有人听没人听,浑不干他事。笛音甚是凄苦,但在凄苦当中,又不失男儿英风,苏雨清想,这太原府,真是各色人等都有,方才那雷氏兄弟狠得出奇,现在这街头一个卖艺的却是风骨出奇。他听得入神,书生气发作,随口吟道:“孤身万里游,寸心几许愁,算这郁苍苍云峰远,清泠泠霜水寒,又不若弹剑龙吟,弄笛风生,拼一个千斛不醉……” 笛声渐止。 苏雨清双手一拍,笑道:“好好好!所谓哀而不伤,蓄而不现,这位兄台,你端是吹得好笛!”随手掏出几枚铜板抛在地上。 那卖艺人低头道:“多谢。”刚捡起那几枚铜板,只听“卟”的一声,一锭元宝从空中抛来,恰落在他的手边,但见他双手一颤,有些惶恐地站了起来,却仍是低着头。 苏雨清在一边看得清楚,一个干瘦身材,穿着件挺刮绸衫的瘦子不知道从哪里踱了过来,一把又哑又冷的声音道:“你!老爷喜欢听,跟我走!” 苏雨清向瘦子怒目一瞪,正想出口喝止,却听那卖艺人道:“在下……在下流落街头,不敢打扰。” 苏雨清点头道:“哈!人家不去!这位兄台,有点骨气!”呛啷一声,扬剑在那瘦子面前一挥。 那瘦子显是有点害怕,避开了苏雨清,却向那卖艺人怒道:“不去么?我家老爷叫你去,你竟然不识抬举?”一把掀开少年的竹笠。 竹笠下是张年轻而英俊的脸,虽然憔悴,虽然清瘦,却掩不住满面慑人的神采。 这刹那间,瘦子竟似呆了一呆,那少年眼中有森森的寒气,直逼到他心里。他略一迟疑,终于还是一挥手,叫道:“给我教训教训他,瞧他到底去不去。”立时便有人应道:“是!大管家!” 眼见得几名打手猱身便要扑向那少年,苏雨清已是一个转身,挡在那少年身前,背过手去握住了他颤动的双手,笑嘻嘻地道:“瘦竹竿,人家不喜欢去,你为什么要强人——啊哟!你这人真霸道!”忙不迭地抬腿一踢,那打手原本想扑过来斫他的肩,此时却连人带刀,向后飞起。 苏雨清呆了一呆,心想这家丁,仿佛太也脓包,但眼下的情形哪里容得他多想,刹那间,他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拳打脚踢,人人都怕了他,远远地站了开去。苏雨清打得兴高彩烈,意气风发,惟觉平生之畅快,无过于此时! 那管家看得呆了,眼见苏雨清转身向他走来,双腿发软,竟然不知道逃走,苏雨清嘻嘻一笑,老大一个耳刮子打将过去,喝道:“滚……!”他这才蓦然醒转,跳起来向后飞奔。 苏雨清见他如此狼狈,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叫:“大醉侠!大醉侠在这里!” 青衣少年向苏雨清一笑道:“恩公,后会有期。”转身便走。 苏雨清望着他青衣竹笠的背影,心念一动,拿起竹笠载在头上,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果然那“大醉侠”的声音渐渐地去得远了。 他尽拣着冷僻的小巷走,瞧着周围都没有人了,这才长舒一口气,缓缓解开外衣,只见钢丝背心上,赫然凹进去一大块,苏雨清回思前事,冷汗涔涔,心道:“以后再见到那红衣服的和尚,可真得远远躲开了才好,不然……不然……”掩上衣衫,心中思忖:这里人人都叫自己做大醉侠,又老是惹上这么些拳脚勾当,忒也讨厌,只怕晚上也是睡不安生了,不如找个荒山野岭罢咧。主意打定,便拣着人烟冷僻处,向城西走去。 苏雨清走了大半日,心神渐渐安定,正想找个地方歇一歇,忽听有人叫道:“恩公!” 远远望去,一个青衣少年从石头上跳下,快步迎来,却正是太原街头那卖艺的少年。眼见苏雨清七倒八歪,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扶住道:“恩公,你怎么啦?” 苏雨清有声无力地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累了。你也别叫我恩公啦,我姓苏,苏雨清,下雨的雨,清爽的清。” 那少年点点头道:“嗯,我以为……我以为你给人打伤了。”微微一笑道:“恩公,你一定是大醉侠了?刚才一路走来,到处都有人在谈论你呢。杏仙楼的雷家二霸是你打跑的罢?后来你又救了我……” 苏雨清苦笑道:“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唉,说说你吧,你又叫什么?” 那少年道:“我么?我……我浪迹江湖,无亲无故,有名字没名字,还不是一样。” 苏雨清笑道:“好啊,我知道你必定是个江湖异人,人家都说江湖异人性情古怪,啊,我不问你便是。” 那少年哈哈一笑道:“江湖异人,嗯,是恩公你罢?好啦,你就叫我……叫我钟念霖罢。”随手把笛子凑近唇边,轻轻一吹。 苏雨清若有所思地道:“孤身万里游,寸心几许愁,嗯,你一定孤身远离家乡很长时间了,所以昨天才会吹那么悲伤的调子。” 钟念霖将笛子嘀溜溜抛了一转,缓缓道:“不错!我已经有三年……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是也有很多人流浪江湖,了却一生吗?”微微一笑,笑得却甚为苦涩。 苏雨清叹道:“难道你也这样打算流浪一生?” 钟念霖点点头道:“这又有什么。我从小便是个孤儿,已经习惯了孤独,我……我没有亲人啦。”心头茫然,暗道:“我真的已经没有亲人了么?嗯,我还有师父,还有师兄和绫妹,可是,可是我是永远不会回去的啦。嗯,钟念霖,总念绫,只希望……师兄和绫妹能够共偕一生,我就算为她终生孤独,又有何憾。”不由自主,轻轻叹了口气。 苏雨清歉然道:“呀,真是对不起,想不到我的话,让你这么伤心。你,你还好罢?” 钟念霖瞿然一省,笑道:“不是的,我是在想,恩公若是收我为徒就好啦!” 苏雨清这一惊非同小可,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钟念霖奇道:“这怎么不行?” 苏雨清苦笑道:“不……不行的!不行就是不行!” 只听怦的一声,却是钟念霖一掌击在树上,仰天叹道:“唉,世界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恩公,你说的是,一个人闯荡江湖流浪一生实在没什么意思,你不收我为徒 ,我……我不想活啦!”一头便向树干撞去! 苏雨清跳了起来道:“你……你这是何苦,”一步抢上,拦在树干前头,叫道:“你不要这样性急,这样……唉,好吧!” 钟念霖转过身来,满脸含笑,握住他的手道:“师父!你答应啦!” 苏雨清苦笑道:“我不答应成么?”想了想笑道:“嗯,两个人作伴也好。走吧,咱们下山去,找个客店住。” 山路上满是死人。 苏雨清几乎要晕了过去。 钟念霖却微噫一声,抢上一步。低声道:“这是……这是牡丹镖。” 苏雨清偷眼一望,果然那死人身上,大部分都在胸口插着一支锋利的镖,做工还甚为精巧,镖身乌漆抹黑,镖头却雕着一朵白牡丹。此时那创口之中源源地流出绿色的血来,红,绿,黑,三色,甚为奇异。他不敢看那死人的脸,但余光所及,只见那死上脸上笑得甚为诡异。 钟念霖蹲下身来,小心拔起一枚牡丹镖。那镖头上一朵雪白的牡丹,甚是妩媚。 他的眼前幻出了一朵白牡丹,又幻出一张清丽如白牡丹的脸,象那手持白牡丹的白衣少年娇羞一笑…… 那白衣少年正是自己,三年前的自己。 刹那间钟念霖心头激荡,他持着那枚牡丹镖,向前缓缓伸出,仿佛手里持的仍是那朵白牡丹,向着他的绫妹缓缓递出…… 血! 牡丹上怎会有血?钟念霖心头一震,“当”的一声,牡丹镖应声而落。他一阵茫然,默默地站了起来。 苏雨清叫道:“徒弟,你做什么?” 钟念霖给这一喝叫得清醒了一些,叹道:“师父你瞧,牡丹本是观赏之物,如今却成了杀人的暗器!” 苏雨清叹道:“嗯,这些人,死得真……”不忍再说,惶然道:“这山上不能呆了,咱们快走,最好……最好天黑前赶紧找到一家客店。” 拉着钟念霖的手,绕过那些死人便往前走,忽听钟念霖纵声叫道:“师父小心!”


第三章 世道由来多凶险 人生何处不相逢

人淡如菊  发表于2001-02-12 09:14:56.0


 

第三章 世道由来多凶险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声呼叱,周边的树上纷纷跃下人来。 白衣飘飘中,剑已出手。 剑是快剑,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钟念霖拉着苏雨清的手,忽然腾空跃起。 这一剑失手时,他们的人,已掠出白衣人的视线之外。 “为什么他们要杀我们?” “因为你是大醉侠。” 苏雨清摇了摇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是大醉侠又怎么样?” 钟念霖道:“你有没有看到我刚才握在手里的牡丹镖?我到处流浪,时常听到一些江湖传闻。听说这几年出了一个叫牡丹会的组织,首领是个女子,自称牡丹令主,会中男女行走江湖一律身穿白衣,用牡丹镖,这些人恐怕就是牡丹会的人了。大醉侠江湖闻名,牡丹会生怕你插手管他们的闲事,所以么,我想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缘故杀你的。”说到大醉侠三字,似笑非笑地向苏雨清望了一眼。 苏雨清半天之中历险无数,正在心绪翻腾,浑不知他这一望的含意,苦笑道:“原来如此……人说江湖凶险,果真不错!” 正在长吁短叹,钟念霖忽地握紧了他的手道:“师父,你看!” 白衣如雪的少年,红衣如火的僧人,他们的轻功很不错,他们的眼睛也很锐利,所以他们已经追来。 苏雨清跳起来道:“快走!” 哪知钟念霖动也不动,低声道:“师父!走不了啦。” 于是苏雨清只好去拔剑,他实在不愿意看见这些人,尤其是那个红衣僧人—— 忽然他就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他竟真的看不见他所不愿见的人了。 剑已在钟念霖手中。他嘴角有一丝笑,冷冷的笑。 剑是冷的,笑容是冷的,他的人,似也有森森寒气。 他笔直地走了过去。 剑上的寒气已是愈来愈浓,愈来愈冷。他的手指冷静地扣在剑柄上,他的眼睛冷静地向前凝视。冷静得可怕。 寒光一闪即逝,所有的人,都在这寒光一闪中倒下。 他知道,他出手之前就已经知道,从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他的剑。 三年中每一剑出手,无不如是! 他仅仅是个街头卖艺的少年么? 最后一滴鲜血,从剑尖坠了下去。 此时山坡下却又传来厮杀声,钟念霖一怔,就在这时,他已看见两条人影疾如鹰隼般冲了上来。 当他看清这两个人是谁的时侯,他立刻倒了下去。 苏雨清总算醒了,他又看见了很不愿意看见的人,只不过他们现在已不是直的,而是横的。而那把出鞘的剑,就在他自己的手里。 “难道我在梦里头杀了他们?”他喃喃地问自己:“刚才还有谁?……徒弟呢?对了!徒弟呢?” 他急忙推醒了钟念霖,劈头就问:“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吗?” 钟念霖却只是吃惊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雨清只有叹气,但很快他就不叹气了,有两个人正在朝他走来。 锦衣华丽的少年,紫袂飘然的少女,正是曾在杏仙楼上嘲谑过他的那双兄妹。 苏雨清实在醒得并不太迟,所以他们看到他的时侯,他已经站得很直,而且手里的剑还没有还入鞘中,正在诧异地看着他们。 只见那少年长身玉立,丰仪俊秀,紫衫少女却是双眉如画,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甚是可爱。 苏雨清见了他们固然诧异,他们看着苏雨清的眼神,却更是莫明其妙。 “这是我的师父,大家叫他大醉侠!”钟念霖已经抢着说道。 苏雨清笑了笑——当然是苦笑,听到“大醉侠”三个字,他总不免要这样子苦笑的。“大醉侠”的苦头,他吃得实在不少,先是差点醉死,现在又被人追杀,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 锦衣少年听到大醉侠三个字,却是怔了一怔,情不自禁同紫衫少女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样的想法:“想不到这个人,果真是大醉侠。” 苏雨清笑道:“不认识了么?我们,嗯,我们在杏仙楼见过的,不是么?” 锦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刚才在杏仙楼,多有得罪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是真的大醉侠呢!”心中暗道:“便是现在,我也不信!”抱拳一揖,暗中将一股内力,平平推了出去。 苏雨清却似毫无所觉,叹道:“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分得清清楚楚?这个也不必去说了,对了,阁下是——” 却见那少年神色微变,身形轻轻一晃,刹那间面红过耳,竟是一扫倨傲之色,恭恭敬敬地道:“大侠客气了!在下杨不凡。” 原来他适才内力才发到中途,一股绵软的力道,已经把他反弹回来,那力道竟是收放自如,待他身形微动把持不住时,突然又无声无息撤回。比他自己,竟是高明了不知多少! 苏雨清并不知他心中又是羞又是愧,心中暗想:“这少年怎的动不动就脸红,哈哈,瞧他这么俊秀,多半平时就跟个大姑娘似的,哼,不会喝酒的才是你呢!” 却听钟念霖朗声道:“杨不凡?可是人称华山门下三小剑之中的不凡剑杨少侠么?” 杨不凡到这时,脸上才有傲色一闪,却笑道:“其实小可怎么敢当不凡二字,”他转向紫衫少女微微一笑道:“这是我表妹,她……” “凌波洛姬,剪风紫燕,你是燕剪风凌莞波凌女侠!”钟念霖不待他说完,已自抢先说了出来。 紫衫少女裣衽一礼,大大方方地道:“不错,我是峨眉弟子凌莞波。” 杨不凡又是吃惊,又是佩服,笑道:“明师出高徒,大醉侠的弟子,当真不弱!” 苏雨清少年性子,见杨、凌二人与自己年纪相若,心下欢喜,哪里肯让他们一声接一声,老气横秋地叫自己做“大醉侠”,当下笑道:“我叫苏雨清,我徒弟叫钟念霖,嗯,只要不叫我大醉侠,怎么叫都成。” 杨不凡微微一笑道:“这怎么成!”心下思量:“苏雨清这名字倒是耳生得紧,从来没有听说过大醉侠姓甚名谁,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大醉侠的身世、来历……罢,罢,是真名也好,假姓也她,我管他作什么。这个钟念霖,与他年纪相若,识见不凡,却肯屈身为徒,看来大醉侠的武功,真是高明得紧了。” 苏雨清咳了一声道:“杨兄!……杨兄,你在作什么?叫你半天也不应。” 杨不凡瞿然省道:“没有什么……我还以为大醉侠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呢,想不到你看来竟是比我还年轻。钟兄你识见不凡,来日定当成为大侠。” 钟念霖向师父一望,却是微笑不语。 四个人俱是一样的年纪,谈谈笑笑,起先十分开心,凌莞波甚是活泼好奇,向“大醉侠”问东问西,钟念霖跟着师父,亦步亦趋,却是有问才有答,杨不凡见无人理睬自己,又是难堪又是忌妒,心里甚不舒服。 苏雨清早已给凌莞波问得怕了,一见杨不凡落落寡欢的样子,连忙说道:“杨兄,今天可是真巧,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可喜可贺。” 杨不凡淡淡道:“巧么?不是巧,是我们心诚,到处找你这大名人。” 凌莞波插嘴道:“本来我们以为你不是了,可是后来听说了好多事,嗯,我也不罗嗦了,比如……我们听得半信半疑,心想一定要找你问个明白,这不是就找到这儿来,哈,还真的碰上了。”她说不罗唣,却是咭咭呱呱说了一堆,这才喘了口气。 苏雨清好容易插话道:“你们找我做什么?” 杨不凡淡淡道:“不是我们找你,是别人让我们去找大醉侠的。你可知现在关内关外,天涯海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 苏雨清更加奇怪,皱眉问道:“有这回事?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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