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拂过翠竹林,翠色依风流动,一地凉云,依乎也在簌簌作响
他从远方而来
他很年轻,也很俊逸,甚至很美,但看得出,他很寂寞
一种无凭无依般的寂寞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在拖着自己的尸体在行走
我是个杀手,我受雇杀他
但我莫名地有些许不忍心
我在想,用什么方法能最快杀了他
令他少受些痛苦,也令我自己少受些折磨
他进入了攻击范围,我的手移向了剑柄
这时我看见那少年的眼睛,他向我隐身之处望来
我的天-------
他的双瞳,居然是如雪般冰白,不染微尘墨色
从此之后白瞳深深刻在了我的梦中
永远也挥之不去
我无法控制我蓄势已久的剑气
它似乎被某些力量所引诱而释放,无比欢快的泼溅出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分明看到一抹浓墨重彩般的光龙
伤泣着,在少年身上缠绕游走
流星电闪般凄然而逝
他依然是很寂寞地在独行,直到离开了我的视线
但我分明感到,方才他身上的那光,令时间亦停顿了半响
而那光,却仿佛夺尽了全天下的光华
这是什么样的剑法?
我扔掉剑,不由自主跪在地上......
几天后谢真娘才知晓,那片竹林,全部枯老而谢了清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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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听母亲讲这个故事:
她慈祥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诉说着:
我出身名门正派,从小在洗剑山庄刻苦习剑,立志成为一名无双剑手
遇到那个少年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剑法,犀利难敌
我的师父,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士
加上我天资聪慧,很快就在一大群师兄弟中脱颖而出
我的骄纵傲慢之心,却是比剑术还要长得快
有一天我偷偷跑出山庄去和人比试剑法
结果那人败了,而且我记得当时还狠狠地羞辱了他
几天后那人约了许多剑客,在三更半夜时,血洗了山庄
我眼睁睁看着师父和众师兄弟们先后死去
我自视甚高的剑法,在那几个高手面前,根本什么也不是
我又急又怒,剑在我手中更不成章法,处处只想和他们拼命
只觉四方的剑影重重如毒蛇,窥视着我的心脏
四周围蓦然泼上浓墨般极暗
月华突然转暗,但瞬间却光芒大盛
亮得无比的耀眼,像十个太阳,同时集结到了夜晚
当时我的意识不是很清,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和诡异
但我勉强看得见眼前情景,很奇怪的情景
一个很年轻的少年,手里似乎执着冰与火般的光剑
他只轻轻在地上一划,地下就轰然裂作两半
把我和他们,分作了两边
我的意识到此为止......
柳青娘醒来时,怔怔地望着残阳下的尸体
地下有道深深的鸿沟
她怀疑自己是作了场醒着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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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块临海岩石上,我等了他很久
很多人说,他是个很寂寞的人,他寂寞到连自己也不知是谁
但知道他的人,都说他的人不是人,他的剑法不是剑法
说他是个根本不可能在这凡间的人
我决定要会会他,我不信这个神话
我要让他知道,我才是名满江湖的一代大剑士
直到后来,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记得当时他站在我面前,雪白的衣,苍白的瞳,依着灰白的寂寞
我说我要与他挑战,我要打败他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要向天下人证明,我的剑术比你高
他笑了,笑声如雪般簌然落下的白
他说,你的剑能借我一用吗?
我自恃艺高,便将剑递了过去
我记得当时分明是午时,但剑在他的手中
四周围马上便黯淡无光,仿佛到了夜晚
在无比惊异中,我依稀望见他手上有一轮极亮的秋月
月华拖着重雪也似的剑芒
光芒自他手上吞吐着,漠然寂入远空
像极了一抹心底深藏的泪痕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把剑还给了我
我依然为那剑芒所震憾
他转过身走了,依然是像他寂寞时的来
很久以后,聂隐娘才知道,离她十里外的一座荒山
就在那天突然化为了粉碎
当地人都说,那是雷神发怒了,击碎了那座山
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那样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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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塞外的一座客栈中
残阳如血
冷冷地,荡漾着光芒
我不止一次看到那个醉倒在这的少年
他每次都在这里,一醉就是两三天
但有一次
他在酒后,对我说了很多奇怪莫名的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说什么他去过自很远很远,未来的时空
又说什么那儿天空有铁翼神鸟能驮百人飞舞
还说什么那儿地底亦有暴走神龙能载千人疾行
说什么他可能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知道他又喝醉了
他足足喝了三瓶莲花白
他说着,说着,便又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可怜的孩子
我怕他着凉,轻轻为他披上一件我夫君的衣衫
半夜时似乎有声音,于是我挑开窗,往下望去
我看到有束七彩眩目的月光,斜逸入窗
轻抚在少年身上
少年逐渐化为了一缕微舞之青烟
伴随着清静月光,慢慢逝去
一痕伤心般不见
第二天清早
客人们发现,老板杜秋娘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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