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与存在(大散文)
江 枫
回到我们自身去即回到存在去。但回去的路上
横亘着激流险滩,遍布着深渊陷阱,也弥漫着温柔
的羁绊,回响着悠扬的笛声,我们不敢回去或舍不
得回去,实际上是不敢面对自身或有比面对自身更
快乐的选择,我们被自己的创造物要挟了,也被自
己的创造物迷惑了,因而最终我们回不到自身了,
我们只能在自己搭建的真理的、艺术的、抑或科学
的小屋里开一扇小窗,向我们越来越遥远的自身眺
望,目光中充满凄迷。
----题记
(一)
背叛绝对是寻求真理的一种方式。
有多重背叛历史的人,不停地背叛下去时,他离真理也就越来越近了。
人世上最高贵的莫过于文化叛徒。
历史上的文化英雄无一例外都是文化叛徒。
那些由于各种原因一直不能背叛自己所操守的信念的人,终会沦为叛徒的反对者。当叛徒抛却他们并进一步接近真理时,他们就会剿杀叛徒,并把他的头颅祭献给真理之神,同时向真理之神说:我们清除了叛逆你的人。
真理不能保护人,相反,它是仰慕它的人的天敌,是追求它的人的克星。
真理是一个美女,但又绝对是一个负心的美女。痴情的文化叛徒们大都夭折在她的怀抱里,并虽死无憾。
彼岸的真理只有在彼岸时,我们才有安全感。
暗夜里,叛徒们在小心泅渡。我依稀听见他们划水的声音:哗啦----,哗啦----。
那声音单调,寂寞,又恐怖。
到达彼岸的人就永远回不来了,此岸的人还照样生活着,直到有一天他们被告知说,你们的末日将来临。这时,他们突然忆起似乎在什么时候曾经听到过类似的话,原来那就是消失多年的那位叛徒说过的。
人们都死了。
叛徒死在真理的亲吻中。
此岸的人们死在谬误的怀抱里。
阿门!
(二)
真理被说破之后,总有一种尴尬。
说出它的人尴尬,听到它的人尴尬,被它说到的人也尴尬。
为了避免陷入尴尬,人们都在回避真理,并生活在谎言之中。谎言能增进了人们之间的和谐,真理却破坏这种和谐。
只有在谎言里,人们才能编织友情、爱情、神圣、崇高、美德、谦逊、恭良等超现实的梦幻,而真理能将这些都震碎。
真理是粗暴的,它能撕烂罩在人性上的一切的“霓裳羽衣”。所以真理是破坏之神。
真理不完全能施恩于人,还能施暴于人;
谎言不完全能施骗于人,还能施恩于人。
当人们受尽了一种谎言的欺弄时,往往不是去寻求真理,而是要寻求另一种谎言,只不过这种谎言比前一种谎言更能欺骗人。
我们从一种谎言出发,绕开真理,走向另一种谎言,这就是文化的进步,也即波普所说的证伪。
人们之所以能不断证伪,是因为人们总在不断地造伪。
所以文化的进步是一种从破灭的谎言走向新的谎言的过程,是千方百计绕开真理避免与之碰面的一次心灵历险记,人类的灾难之一就是遭遇真理。
哲人往往是最先遭遇真理的人,因而也往往最先遇难。在这里,哲人成了一个牺牲品,他提示人们只有绕开哲人走过的路径才能绕开灾难,而重复哲人走过的路径则必然象哲人一样遇难。这就是哲人对世人的贡献。当谁也不想成为哲人时,真理就会把折磨不到哲人的愤怒迁怒于众生,所以一个缺乏哲人的民族必然是一个不幸的民族,一个缺乏哲人的时代必然是一个不幸的时代。
寻求真理的举动的高尚就在于它在本质上是一种救赎。
与其说人们逃避不了现实,不如说人们逃避不了真理。
哲人往往死在众生手里,实际上是真理借众生之手杀死了哲人。众生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哲人已经死了好多年。
聪明的人们总是对哲人既尊且敬的,他们用自己的真诚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哲人,当真理不幸来造访人类时,面对真理的要挟,人们就把哲人杀死并作为给真理的祭品献出来,从而换得平安,哲人也由此换得浮名。所以,哲人是祭品,是众生献给真理的祭品。而哲人只有成为祭品,才是圆满了他对世人的功德。
真理很象上帝,而哲人才是真理的选民,也许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把哲人从众生之中遴选出来。所以哲人的不幸也正是其幸运所在,只有哲人,或者说,只有不幸的哲人才是“上帝”的选民,他凭借自己的不幸换取了被入选的幸运!
(三)
人们对于真理的态度其实都是叶公好龙。
真理的真面目可能是非常吓人的,当追求真理的人见到真理的时候会大惊失色,会被真理吓坏。由此真理在人们的想象里是美好的,而在人们的视野里是狰狞可怖的。
人们只说过美丽的谎言,没有说过美丽的真理,因为真理并不美丽。人们追求真理是因为谎言美丽得让人不可相信,美丽得让人产生了怀疑,以至于人们宁可相信自己相信的是假的,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怀疑的是真的,那样会让他们消受不起。
人们早已习惯于漫漫长夜,由此会对突如其来的光明抱一种敌视的态度,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也会享受光明,也配享受光明。当人对久已渴望的东西得不到时,会对他不曾渴望的东西或渴望不到的东西产生亲近而在相应的程度上对久已渴望的东西渐渐疏离。人在得不到真理垂青的时候会把谬误当做真理来信奉以弥补精神上的缺失。由此,对于常人而言,谬误比真理更实用。
因为人们早已习惯于谬误,所以对真理抱有敌视。
因为人们早已习惯于长夜,所以对光明难免惊骇。
追求真理的人,终归要被真理所吞噬。
每一个真理的追求者,都难以忍受真理的灼烤。他们追求不到真理时,会痛苦得要死;他们追求到真理时,会被真理的火焰烧焦。走进真理的人,无一例外都要发疯。于是,尼采疯了,韦伯疯了,梵高疯了,鲁迅笔下的狂人也疯了......
一心想追求真理的人,不是倒在追求真理的路上,就是醉在以真理的名义建造起来的属于谬误主宰的宫殿。
在真理之光笼罩不到的地方,才是哲人得以苟活之所。但苟活的哲人绝对不再是哲人。
在真理之光的照射下,哲人也通体光明。但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人们早以习惯于长夜,由此,当哲人把真理之火掷给他们时,他们会被真理的光焰刺疼了双眼。而那些捧着真理给人看的人也在转瞬之间化为了灰烬。
(四)
我们只有在恐惧之中才能认识到虚无及虚无的浩淼,但虚无之外的我们又是什么?
是存在。
这个存在的被感知是因为我们认识了虚无,从虚无的黑暗里反观到了光明----存在。而没有对虚无的感受我们并不知道或不意识到自己存在,尽管这时我们的确存在着。
存在着的我们感觉不到存在是一种真正的存在,但不是自我意识的存在,而是自我的存在。当人发现自我存在的时候,即自我意识存在的时候,我们已陷入虚无。存在着的我们是被存在主宰着的,感觉到存在的我们是被虚无主宰着的。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
主宰存在或虚无,我们只是被它们轮换着主宰。
存在着的我们意识不到自我是存在的,意识到存在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存在了,即被抛入了无边的虚无之海。我们在虚无之海里而又感觉不到是处于其中时,海便成了岸。
自由的生命意志的表现是不感到虚无,或不被虚无主宰,同时又不感觉到存在,或不被虚无反衬出存在。自由的生命意志是存在在存在的主宰下而不感觉到存在,但生命中的一切都表现为存在在我们身上的外化。人只有在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时候才有可能是自由的。
哲学是在人生的冰面上行走时突然因冰破而坠入水中时的全新的感受和体验的描述,尤其是对“恐惧与战栗”过后的反思。但一般人往往不会有这种幸运的坠入,而坠入其中的矫矫者也不会长居于此,否则他将被哲学溺死。
虚无中的人对存在的描述是借助于存在着的时候所掌握了的工具进行的,因而这种描述也必是虚妄的、不得要领的,如用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地狱里的铜笔铁砚来阳间进行书写一样,所写的东西必是谜一样的符号。
有没有一种工具能够同时表达清楚存在与虚无两个界面里的意义,如果有,则必然是感觉,存在中的工具面对对于虚无的描述是简陋的,而最伟大精深的哲学也不过是由这些简陋的工具雕凿的,它的伟大精深不体现在这一简陋的工具上,而体现在借助这种工具进行创造的伟大而精深的灵魂,也就是坠入虚无之后的那种感觉。所以对哲学的领悟并不主要借助于语言,但语言却往往是领悟的唯一导引,不过不是合格导引,它只是为你提供哲学的最外在的表现图像和没有确定意义的符号,以便为那些没有经历过坠入的人寻找合适的冰口指点些什么,而那些人能否从多重意义甚至无意义中选择进入哲学的入口并不取决于他在工具的使用技巧上是否与哲学家一样或比其更好,而是取决于他的天份,取决于他自身所具有的恐惧性的重量,当他具有这种天资的时候,一接过哲学家曾经使用过的工具时,他便有可能向虚无坠落,从而意识到存在。科学让人感到恐怖是因为它让人看到虚无,并从这种虚无看到存在是不值得存在的和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
快乐不能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快乐着的人是人与人之外的某种存在的和谐;痛苦却可以让人感觉到存在,因为在痛苦着的时候人才发现自己已被世界抛弃,已沦为世界的异类,他想加入这个世界并混迹其中,但他甩不掉痛苦,而通往和谐之路的关卡并不允许痛苦通过。所以,哲学注定与快乐无缘。而当一个哲学家快乐时,他也便暂时疏远了哲学,他只是感觉不到存在的一个存在物。
(五)
一切真理都是海市蜃楼,正象一切谬误都是空中楼阁一样,用真理反对谬误实际上是以一种空洞反对另一种空洞。
当我们说发现了一个真理的时候实际上是说发现了必然不是真理的那一部分并正在将它剔除以防人们继续把它作为真理信奉,也就是说,与其说我们发现了真理倒不如说是发现了谬误。
世界上没有绝对真理是因为一切真理都不可靠。真理是一种承诺,是人代世界为自己承诺,而人是不自信的,人代世界给自己的承诺连人自己也不相信,而当他相信时是因为他看到了世界兑现了部分承诺,他把这种承诺当成了合乎逻辑的必然,其实,这只是一种偶然。一种真理还在欺骗着人是因为可怕的必然还未曾让人清醒地意识到迟早要来临。
人们可以不必非等到偶然的破灭时才在曾经信奉的真理的身上贴上谬误的标签,他还可以去证明,并经过证明对真理进行宣判,而反对这种宣判的人也可以去证明宣判的荒谬,但所有的证明用的都是一样的工具,这种工具本身和真理一样也是不可靠的,我们是用一种不可靠的工具构建了同样一种不可靠的大厦。虽然我们的工具也好象掷地有声,用起来得心应手,但这都是我们自己在虚妄中的感觉,象在梦里使用工具一样其实我们并未使用,而当我们真的使用时倒有可能是在梦游之中。
真理只能住在我们之中,我们不可能栖于真理之内。真理只是我们的一个影子,我们望着自己的影子出神时是可笑的,但我们却感觉很神圣,而神圣的东西无一不是虚妄的,因为存在无所谓神圣不神圣,因此神圣也是不可靠的。
凡是人所创造的一切都值得怀疑,除了人自身。但当我们说自身时,往往已经把原本的自身与人的创造物结合在一起了,所以我们不是我们自己,我们是存在与荒谬的混合体。
回到我们自身去即回到存在去。但回去的路上横亘着激流险滩,遍布着深渊陷阱,也弥漫着温柔的羁绊,回响着悠扬的笛声,我们不敢回去或舍不得回去,实际上是不敢面对自身或有比面对自身更快乐的选择,我们被自己的创造物要挟了,也被自己的创造物迷惑了,因而最终我们回不到自身了,我们只能在自己搭建的真理的、艺术的、抑或科学的小屋里开一扇小窗,向我们越来越遥远的自身眺望,目光中充满凄迷。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不要......
(六)
我们需要找一个点。世界的一切表象,在我们认识它的时候都是这个点的延伸;在我们反思或反观的时候,每一个表象都是可逆的,而且可逆的终极处都是同一的,这个同一的所在就是世界的本源。
迄今为止,一切哲学探索其实都是在寻找这个点状的世界本源。人,只是世界的一个表象,是世界本源的一个延伸,又是可逆回到本源之中去的一个反向延伸。
我们被本源延伸着,却不知道本源在哪里,也不知道要被本源送到哪里。本源通过我们来表现它自身,但我们却搞不清它这样做的意图,我们成了它的意志的不自觉的执行者,我们的意志只不过是本源用来表现它的意志的又一个表现,而我们却把它当做了自己的意志。
我们被本源表现了,我们无法表现我们自己,我们企图表现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是虚妄的。我们的存在就是用来表现本源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把本源的表现作为本源是哲学家们的通病。
没有人能寻得到世界的本源,因为本源先于人而存在,也先于万物而存在。本源是人的存在的原象,存在是这种原象的存在的表达形式。我们只是本源用以表达自己意志时的一种现象,作为一种现象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原象是什么,但可以肯定,我们绝对不是我们自己的原象,我们的原象不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是被原象表达了的一个公式,我们是被原象歌唱了的一支乐曲,我们是被原象照亮了的一个角落,我们是被原象抚摸了的一个物体。
我们与万物不一样的地方,是被原象表达成了不同方式;我们与万物一样的地方,是拥有同一的原象。
芸芸众生与长河之汀上的一粒沙砾有同一个原象;一粒沙砾与整个星球有同一个原象;整个星球与茫茫宇宙有同一个原象。在离开原象很远的地方,一类事物有一个貌似原象的原象。但所有这样的原象比较起来还是相差太远。把相差太远的原象再抽象,一次又一次地进行下去时,从一个事物到一类事物,从一类事物到多类事物,从多类事物到各类事物,从各类事物到所有事物,抽象出其共象时,这个共象就是原象。但人类无法发现这一原象,因为人无法站在自身之外来反观自身,而当他能站在自身之外时,他已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存在,作为那个存在,他同样不能站在那个存在之外。不能站在自身之外的局限性使人及一切存在都显得渺小。所以人的渺小不是数量、质量、能力的有限,而是作为存在的有限。
当哲学家指出我们的原象时,那肯定不是我们的原象,而是在偏离原象的程度上可能迈得还不算太远的那一步,但就是这一步,也与原象大异其趣了。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注定是看不到原象了,看不到原象的我们只能越来越疏离了本源。但我们不会被异化,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原象的变体,都是本源的外化。本源创造了我们也借助了我们,我们被本源表现了也表现了本源。所谓异化实则是一场误会,我们把自己的存在误以为原象,把自己的意志误以为本源。
哲学是一个还原过程,即把一切现象还原成原象,把一切现象后的意志还原成原象后的意志----本源。
本源既然表现了我们,那么我们就成了本源的影子。回到本源去的努力,就是影子寻找本体的企图。
我们的本体在哪里,是什么样子?
作为影子的我们,忽大忽小,忽明忽灭,而我们的本体绝对不是这样的。
作为影子的我们,有时痛苦,有时快乐,有时又百无聊赖,但我们的本体绝对不是这样的。
作为影子的我们,感性的反映可能都是错觉,理性的认识可能都属荒谬,但我们的本体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们渴望回到本体去,我们渴望被还原,但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使我们还原,除了我们自身的那一点儿悟性,但它又是那样地不可靠。
科学只能把我们还原成碳水化合物,却不能把我们还原成本体;科学只能把我们运送到外星,却不能把我们运送到本源。
在茫茫的宇宙里,天空在运送着星辰,大海在运送着浪花,河流在运送着舟楫,而本源,本源在运送着我们,但我们又不知道本源是什么?本源在哪里?本源又要把我们送往何处?
(七)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面对惠施的诘难,庄子的辩解是力不从心的,因为他接下去的那些话不仅没有使自己站住脚,相反却帮助了对方,甚至反证了对方的正确。
在这里,惠施实际上摸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哲学命题:存在。
存在是一种状态,一个表象。表象后面隐藏着关于本源的意志。人作为一种存在,他不可能意识到本源的真正意图,虽然他是为表现本源而存在的。不仅如此,他也不可能意识到同样是为表现本源而存在的其他的存在物是否具有某种意志或具有什么样的意志且这一意志在对本源的疏离程度上是比人更远了还是更近了。对此,人是绝对不知道的。如果有人宣称自己知道了,那么他必然是以自己的意志附会了其他存在物的意志并进而附会了本源的意志。
人与人可能具有相同或相近的并可以传递的意志,但这只是人的意志,它是本源意志的表现,而本源对自己的表现是千姿百态的,本源不表现完全相同的存在,包括人的意志。
人的痛苦与快乐也是本源意志的表现,对这种表现人可以自觉并从普遍的经验出发进行他觉,于是这强化了人的推己及人的思维习惯,而且他们不仅只推己及人,还推己及物,推己及一切,直至推己及本源。人们在滥用自己的他觉功能并因此而沾沾自喜,而在窃喜的同时他已经忘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自觉原本是虚妄的,他觉更不可靠。自觉是对自身的疏远,是对人的存在的扭曲;他觉是对非自身存在的疏远,因为没有他觉时人的存在与其他存在还可能保持着亲近,而他觉却在两者之间划了一条界限,虽然这条界限常常被表现为亲近,试图打破边界的努力常常换来边界的更加明晰,只不过这条界限是被重新划定了的,是人的自觉意志的扩张,与说人理解了事物,不如说人把事物划到了人的自觉的范围之内,而事物的自觉的范围被人的意志逼到了最狭小的空间,或者说人把规定自己的界限划到了自己之外的领域;同时,他觉还是对非自身存在的扭曲,因为没有他觉时人的存在与其他存在还可能保持着和谐,而他觉却在两者之间引发了冲突,虽然这种冲突常常被表现为一体化,试图一体化的努力却使冲突跃上了最高等级,即人的存在与物的存在看似一体化了,人的意志与物的意志在人的他觉下和谐一致了,但实则不然,这是人借助他觉把自己的意志凌架于事物之上,所以,与其说人的存在与物的存在一体化了,不如说人取代了物,与其说人的意志与物的意志和谐了,不如说人的意志取代了物的意志。因此,所谓他觉,就是对自身疏远的进一步疏远,就是对人的存在的扭曲的进一步扭曲。这时,人成了人的唯一尺度。
当人成为人的唯一尺度时,哲学便走入了死胡同。两千年的中国哲学,无非是从这条死胡同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争执、呐喊与呻吟之声罢了。
壕梁观鱼,本可以引伸出一个关于存在的哲学构建,但很可惜,它以一个具有严肃意义的发问始,却以一个洋洋自得的诡辩终。
真正意义的哲学,在中国一流哲学家的头脑里倏忽一闪,终于又不无遗憾的消失了。
鱼,还在游着,在无关快乐不快乐地游着......
——选自作者新著《悯生论》之一章
2001年2月28日星期三于野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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