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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花样年华水样流

柔软时间  发表于2001-01-07 17:32:37.0


 

我们认识的时候,刚上高一。 我们憧憬爱情,但更看重友谊。 那时的我,头发短短的,精力旺盛,象个男孩子一样,办事干净、痛快。在一次班级间的辩论会上,我认识了你。 我们是在决赛上相逢的。双方各两男两女,我是一班的一辩,而你是三班的四辩,都是重要的位置。最后的结果我已经不记得了,好像是我们胜了,可你却总说这是我的一相情愿,是你们胜了。有这种可能,我一向只记得自己想记住的事请。 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八个人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时,班上已经有了出双入对的情侣。同学之间也常常拿这种事互相打趣。可是我们八个人,天天在一起,关系非常之好,却没有人开我们的玩笑,因为,他们没有办法一一对应。 我们曾经创下连续72小时不睡觉的记录。那是高一的暑假,好像是庆祝梅的生日。峰的父母正好出去度假,留下空房子任由我们胡闹。开始是吃饭,唱歌,跳舞。后来有人提议去广场,大家就去了,半夜的时候在路上大唱大笑,那样的毫无顾及,那样的旁若无人,那样的神采飞扬。回来后又打牌,再后来就只剩下聊天的力气了,满满一冰箱的东西被我们吃了个精光。最后连不知是哪年的方便面、果珍都被我们翻了出来。回家后我整整休息了一个星期才缓了过来,还让妈妈在耳边叨叨了一个暑假。我以后再没有象那三天一样,说了那么多的话,吃了那么杂的东西,唱了又唱,笑了又笑,到最后除了意识还在,其他器官都罢工了。 那时的我们,游遍了周边的山山水水。你有一句名言,旅游就是换个地方吃喝玩乐,得到了我们的一致拥护。 那时的我们,天真的认为,我们会这样一直到老的。 可这样的时光只持续了两年。 先是峰和伟,同时喜欢上了梅,我们之中最温柔的女孩。两个人互相之间开始不太说话,想尽方法争取和梅独处的机会。可是梅却喜欢上外校的一个同学,最后三人都和小团体渐渐疏远了,不再参加集体活动。随着高考的临近,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象以前一样疯玩了。只是在每天早晨还相约着一起长跑。在后来,秀也不来了,因为想多些时间温习功课。高考结果出来,我们都考上了大学,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当时都是班上的尖子,否则当初也不会入选辩论会。可是青和强的学校并不是很理想,当时他们已经是情侣了。庆祝的时候,强说话的口气开始怪怪的,“以后你们这些名牌大学的高才生可不要看不起我们呀。”我和你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不说吧,显得好像真是骄傲了,说吧,又觉得是此地无垠三百两。最后强喝醉了,我们送他回家,到门口的时候,问青,“什么时候再见?”青淡淡地说,“在说吧。”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象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当初太年轻,过分相信自己的度量和能力,相信真诚的感情可以战胜一切。大家都毫无保留,直面相对,结果互相太过了解,天长日久,反而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八个人的团体,最后只有我们两个还常常保持联系,互相通通大家的情况。 开学的那天,你送我去学校。同学都问我,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笑着说,当然不是,我们是好朋友。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曾想过,我们能不能成为情侣,想来想去答案都是否定的。我们认识的太早了,错过了爱情的成长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情发芽所需要的神秘、激情和冲动的土壤。那种暧昧的甜蜜被我们年少时的无知懵懂疏忽了。我想,如果我们现在相遇的话,也许会成为情侣的。可是,已经晚了,现在的我们太熟悉对方了,对方的家庭,对方的生活,对方的一切。 再后来,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爱情。 你看她时的眷恋,我看他时的深情,都不会在你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出现。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我们不是对方生命中的另一半。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们同时失恋了。不过我是主动,而你是被动。你的女友在大四的那一年突然和一个外教,一个年轻的美国男人好了,打算在毕业后同他一起去美国。感情在这个时候显得是如此轻飘,比不上那薄薄的一张绿卡。而我,却是突然发现,我相恋了两年的男朋友,不是我理想中的爱人。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所有人都认为我很幸福。可是,托付终生不仅仅是嫁个好人那么简单。当断即断,我提出了分手。可是两年的感情不是可以一笔勾销的。平常的日子还好,可以上课,看书,去图书馆,和同学在一起,占满所有的空闲时间,所以并不觉得怎样。 可是到了那年的圣诞夜,我真切地感到了孤独。看着同宿舍的同学一个个花枝招展地出去,心慌慌的,不知该作什么。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是应该和男友上街,吃饭,看电影,狂欢,有着丰富的节目。一下子多出一块空白来,我手足无措。这时,男友来找我,我们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他传呼我到楼下,轻轻地说:“愿意作我的女朋友吗?”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候,同样的话,两年前我就是这样成为了他的女友。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看着他眼中的盼望,心一软,差点就答应下来。可是我知道这是一时的迷乱,提出分手的时候,我经过了深思熟虑,我没有选择。不能因为一时的寂寞害了两个人。我泪流满面,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绝望地说“不能挽回了吗?”我还是摇头。我看见他眼中的泪花,心痛得要命。我知道我不能再留下去,否则会失控的。我跑回了宿舍,看见他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楼下,低着头,慢慢地走远。我站在窗前,泪如雨下,这时的我是这样地痛恨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你打来电话,声音低沉,不象往日。“出来吗?我闷。”我一口答应,现在的我们都需要对方。 那天我们在三里屯的酒吧一条街泡到天亮。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不知什么时候,你的手搂在了我的腰上。我说:“我不是个好女孩,你为什么还和我作朋友?”“我是个没有出息的男人,你为什么理我呢?”“我伤害了一个最爱我的人,也许以后我再也找不到比他对我好的人了。”“我有什么本事,我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留不住。”我们的言语互相交错,各说各的,伤心处就哭,高兴时就笑。象两个疯子。好在那是个疯狂的夜晚,到处都是飞扬的笑声,到处都是飞溅的泪水,到处都是我们这样的人。午夜时分,酒吧的灯暗了,轻柔的音乐响起,大家互相亲吻,互相祝福。你低下头来,轻轻地亲吻我的耳垂,我轻触你的唇,冰凉、柔软。我有些迷乱,我们象两个热恋的情侣,在这个下雪的平安夜,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灯亮起的时候,我们彼此注视对方的眼睛。你犹豫着,好像想说什么。我也一样,有句话就在我的嘴边,随时可能溜出来。我们各怀着异样的心情,默默注视。这样,我们坐到了天亮,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天亮的时候,你送我回宿舍,在宿舍门口,你为我弹掉身上的雪花,对我说:“好好活着,丫头!” 我重复你的话:“好好活着,小子!” 你搂住了我的肩,我环住你的腰,我们紧紧拥抱。拥抱,我们认识七年了,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 雪花,漫天的雪花,那一年的雪花。我们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却收获了彼此的真情。 我想其实我们都没有醉,醉只是让我们疯狂的一个借口。 那天以后,我们又恢复了常态,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我们心里都明白,还是有什么事发生了,我们比以前更尊重对方的存在、也更需要对方的存在。我知道,以后我们还会有寂寞的夜晚,但是不会在孤单了。我们会互相想念,却不是思念;会互相容忍,却不会计较。我们是两个这样独立的人,彼此拥有自己的空间。 接下来的日子忙忙碌碌,写论文,找工作。日子就在我们彼此的问候和鼓励中缓缓地走过。我们在互相的关怀下,渐渐成长,走上了社会。 我在心里一直庆幸,那天没有说出那三个字。 我想你也是一样。 所以,我们还能一直做朋友。 我还可以在高兴的时候,半夜三更打电话给你,而不怕你骂我打扰了你的清梦。 还可以在不高兴的时候,找你诉苦,将流满泪水的脸靠上你的肩头。 让你轻声慢语地哄我,直到我破啼微笑。 可以为你精心地准备生日party。 可以在风中等迟到的你,等三个多小时,不会生气。 可以向你开启心灵的每一扇窗口。 可以在你面前纵容自己的情绪。 …… 呵,我们是彼此的黑夜,可以放松、沉睡的黑夜。 我终于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感情,可以比友情亲密,比爱情长远。

 


吃饭而已——也谈朋友

人淡如菊  发表于2001-01-12 13:18:29.0


 

********************* 中午有事到轩的公司,瞅着他老板没听见,小声对轩说:“一起吃饭,我请你好了。” 轩说我请我请,转身去拨弦和碧的电话。 这是常例了,以前不熟的时侯还丢三拉四,现在大家是并肩子上,除非找不到人或者人忙。 看着轩约到了她们,我拿起包刚出去,撞到了他老板的身上,连忙笑脸相迎:“李总好,白白!” “走啦?在这儿吃饭吧,我中午不在,我的那份给你吃,哈哈!” 在这儿吃?我倒是吃过一两次,自从被老板娘邀请我下次再专程来“吃饭”之后,我就在心里打起青白眼了。 “不不……我要回去休息。”给我一千块钱我也不要吃。 轩在外面大厅不耐烦地踱步,看见我堆着一脸假笑出来,向我使个眼色走了出去。我以眼色相回应,就差没打个唿哨了。 这个公司,老板象是超级007一样,两个员工在一起并排走,他就怀疑要联手害他害公司。我听过轩转述的一段对话: “啊呀!李总在后面看。” “你笔直往前面走,我拐弯。” “好。” 两个人就这样目不斜视地分开了。 哈哈哈,笑得我打跌。 轩的苦瓜脸在楼下的艳阳里开出了灿烂的花,他说:“我现在生存的唯一希望就是能够看到你们。” 我哈哈大笑,他被李总以绝对高薪请来,做着自己专长的事,挣着行内不错的声名,终于也被这种政治高压吓坏了。 阳光下穿过一座满布花草的开放园林,轩打电话向弦和碧报告:“我们正在草地上散步,草地这么绿,天空这么蓝,和云妹一起慢慢走来,真是幸福……” 我向轩作个鬼脸。 我们四人,只轩一人是男生,所以我们常取笑轩是大众情人,其实呢,大家已经混得跟哥们似的,性别区别竟到了若有若无的地步。生计如此累人,工余相熟的几个朋友插科打诨,原先另有两个男生林和卫,林一个人便可热闹地唱起大戏,看他忙上忙下常常笑翻了一桌人。林离开之后卫也不太来,就剩了我们四人。我跟碧与弦原先便是相熟的,后来认识的轩,朋友这东西缘份很重要。当邀一个人吃饭想起别的人时,这些人便是内心认可的朋友了。 碧着条纹的洋装,弦着一身黄的套裙,花枝招展地在中华大厦高大的阴影里远远跟我们招招手。四个人碰到一起,我与弦与碧叽叽呱呱地开始说别后的思念,轩问了十遍“要去哪里吃饭?”之后,弦终于可怜起他,答:“不知道。” 千古艰难唯一饭,去得多的馆子不要,不好吃的馆子不要,太远不要,老吃一种菜也不要,到底吃什么才要?? 有时恨不得象辛巴德航海记里遇着的一个国家一样,每半个月往身体侧面的小洞里装点东西就完事,想想看,一天有三餐,餐餐要想好,一天又过了一天,一年又过了一年,真是吃饭烦恼,死而后已。 好在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虽然主动提建议不算踊跃,跟风却甚是雀跃。 于是四个人很快坐进了路边的一家咖啡馆,这家咖啡馆兼供应中西套餐。 点菜的时侯弦问轩:“你今天要借谁的钱请客?”传说轩有一次请弦吃饭,跟她借了一百块。 轩说:“哼,不跟你借了。” 碧说:“我要点龙虾大餐,气死你。” 小姐热情地说:“龙虾大餐吗?好——” 这个不知趣的小姐。 果然碧翻了那小姐一眼,点了她惯常吃的三杯鸡。 其实我们四个人是不能分别点套餐的,每个人的套餐上来以后先后被抢得乱七八糟,根本不管是谁点的。弦感叹说:“我们还是适合吃炒菜的。”碧含着我的汤,轩嚼着弦的排骨,我撕扯着弦的青菜,含含糊糊地点头称是。 日常埋没在无趣的日子里,惯了也就惯了,大家聚在一起的时侯,看他们热闹地谈笑,频频大笑不已,才能接近那快乐的中心。 “只有看见你们的时侯,我才会开心。” 我想轩说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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