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大学还没进过讲堂,就被拉到张家口军训一个月,初入大学的兴奋一时间变成
了奇怪的探究感和失望感。应该说那是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多山但是没有树,有
河但是没有水,干涸的河床上只有些许衰草随风飞舞。山,也绝不是那种苍翠挺拔
或者云雾笼罩的山,严格地说只是些连绵不断的石丘而已,甚至连山石也被连年肆
虐的塞外北风所侵蚀,岩石的表面已成为砂状,用手使劲一扳,石屑就纷纷落下了。
所以偶尔有机会登上山冈举目远眺时,充满心房的竟是那种令人惊心而绝望的感觉。
落日黄沙、西风流云,然而其时其刻的我体味不到一点点马革裹尸的豪情,更没有
一点“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的凄凉中的壮美。有的只是渐渐沉坠下去的心情
以及缓缓涌上来的绝望。远处有军号隐隐传来,冷风也已经透体,山下买来的劣质
烧酒火辣辣地流入喉咙,舌际品尝到的却是一股打谷场上的土腥味、浓烈而执着。
军营是千篇一律的安静和宽敞,稀疏的杨树点缀在道路的两侧;操场上练兵的口号
倒是响亮得近乎声嘶力竭,跺在黄土地上的军绿胶鞋扬起的黄尘,却是悠闲自在地
漂浮在空中,构成这里最有生气的一道风景。然而即便是身处其中,也很难切身地
去体会这一切,我唯一的感觉是我不属于这里,而这里也决不属于我。我只是这片
黄沙地的一个过客而已,而黄沙是如此松散而流动,甚至留不下我的脚印。
当最后一个黄昏的残阳缓缓地落在远处那些并不高大的山丘之后时,冷冷的西风竟
然变得有些和缓了,而天边被风吹得单薄而修长的几抹浮云,正被染成猩红的血色,
而且闪着刺眼的光芒,令我一瞬间感觉到也许这才真的是这里难以磨灭的、真正的
风景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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