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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婺源婺源,一本流水帐(1)

  发表于2001-10-16 08:49:47.0


 

婺源琐记 那曾两次翻越唐古拉山的女子凌雁,扬声唤她的男友:“苗。” 苗正低着头站在石板桥上摆弄那具机械相机。 越过他们,是太阳的一把余烬,渐渐融入灰蓝色的天空,看不见了。 我侧着身子过了桥,往村子里慢慢走去。 因为村子就叫李坑,它的古建大多唤作“李宅”。是一些灰扑扑的老房子,虽然屋内有着极华美的木雕,却很少着色,一如屋外的白墙黑瓦。 老房子门前照例是一道窄窄的水渠。人们用渠里的水浣衣,洗发,刷碗,还用网兜养着腹部鼓胀如荷包的红鲤鱼。经过的人不免朝那鱼多看了两眼,心里已经把它付诸刀俎———订晚饭时是要了这道菜的。 村子实在小,走着走着,扬头便看见黛色的山,原来是到了村口,于是展转回来。经过武状元李知诚的故居时,折进去探那棵著名的千年紫薇,迎面却见到院子里几个黑黢黢的人影围坐在一桌吃饭。走到树下,一昂首,略略见到些花影,花季早就过去了,还有几束花意兴阑珊地逗留在枝头。传闻这棵树是有些古怪的,摸一摸树皮整棵树便会摇摆。我趋前一看,却见着块小牌子写着:“严禁触摸”。 和武状元的后人聊了一会子,他们中间有一位老太,竟然说一口极标准的普通话。提起那紫薇的灵异时,他们便让我去摸,我说:“挂着牌子呢”,老太却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 将手在光滑的树皮上摩挲了一下子,果然看到树枝微扬,花影浮动。我总疑心是风的缘故,可耳际的确是一丝风声也没有的。 从李宅出来,小巷里的红灯笼正一只一只地亮了起来,可整个村子仍然只是一味的暗和静。我猜想李坑的人家都在屋后辟有一个百草园,不然这里的夜晚何以会像是从中药汁子里捞出来的。 一路走了过来,又看到那短短的一截石板桥。正想着取另一条道时,凌雁已经站在客栈门口唤我吃晚饭了。 婺源的菜式很辣,荷包红鲤鱼也并不如早先想象的那般美味。我跟他们说起李家的那棵会摇摆的紫薇,凌雁却笑话我:“这种树原本就叫‘痒痒树’,很常见的。” 晚饭后,我们搬了几只凳在客栈的露台上,坐在那里,等着村里的耍板龙灯的队伍过来。不经意地一回头,看到一只白月亮,正瘦骨伶仃地缩在墙头。 这一日正是农历八月十六。 正说着话儿,忽然看到檐下一根细细的火线蜿蜒着升了上来,接着“斥错斥错”几声响,空中开了朵银亮的大丽菊,原来有人在下面放烟花。 客栈前的那块空地立时变得明晃晃的,一群吵吵嚷嚷的游客现了身。苗一眼瞄见他们手上的炮仗,便跑下楼去了。 水渠这边才升上几朵烟花,隔岸也忽然亮了起来。原来另有一伙人在那边玩闹。 炮仗“空空空”的响着,人渐渐越集越多,檐下已经是一片笑语喧哗。这时苗抱着一些花炮回来了,凌雁笑嘻嘻地接了几支在手,我也不由得跟着高兴起来。

 


  怪怪,流水帐快点接上。(现在是不是去买IP卡了?)

人淡如菊  发表于2001-10-16 09:33:12.0


 


分明不是流水帐。

琥珀豆  发表于2001-10-17 03:27:04.0


 


  2

  发表于2001-11-06 03:45:06.0


 

烟花最是须臾间的事,一下子周遭又沉寂下来,越发令得黑暗里的人心嗒然若失。 就在这时响起铿铿锵锵的锣与磬,一条通体明澈的龙从暗夜里迤俪行来。龙行得太慢,走走停停,仿佛总也到不得跟前。有垂髫小儿握着火捻子跟着龙走,好随时去点燃龙体里将熄了的烛。还有更小的孩子,用瘦伶伶的胳膊提着鲤鱼灯笼,低着头,在捉龙的影子。 龙过我们客栈门前时,很舞弄了一阵子,可惜姿态不甚踊跃。龙首懒洋洋地衔那颗珠,龙尾总是慢下好几拍,而龙身,在作一个穿花动作时竟然燃着了。舞龙的汉子们连忙把它甩脱到地上,用脚啪啪啪地将火踩灭了。 跟着龙一起来的,还有一叶绘着荷花的纸龙舟,一个由妇人装扮的摇橹的船夫,一位将脸抹得红艳艳的蚌壳姑娘。蚌壳翕合之际,先还发着光。过了不久绑在红脸姑娘的身上的电池盒用完了,立刻有瘦小的汉子拿着新电池来给她细细装上。 鞭炮声重又炸开来,整个村子浸没在火硝味中。 凌燕、苗和两个广东人回房商量去三清山的事了。露台上只剩下我一个,寂寂地面对着属于他乡的这一场八月十六日的狂欢。 马头墙上的明月,越升越高,始终照不穿人寰里暗沉沉的心事。 第二日清晨,独自背着行李去了汪口。一路上,远处一直可见山影如黛,近处则有一泓清流婉转相随,直至目的地。一进村子便看见村中最有名的景点---俞式祠堂,里面正放着鞭炮,原来在祭祖。 那场景分外逼真,祖宗像上红衣微须的老人,后代身着深色马褂,端庄凝重地立在堂下,主持祭祀的人唱一声,后人们便撩起衣角跪下去,磕与拜,唢呐声和鞭炮声随之而起,而那根香火始终是燃着的。但观者仍清楚这不过是一场SHOW,因为这套程序每天要来上四次---门票上写着观看时间了。 俞式祠堂的木雕亦担得起“鬼斧神工”四个字,不过依旧不着色,此时再想起迄今在婺源见到的所有古建和民宅-----原来都是皂瓦素墙,一点点花哨也没有的。考据家言,此地的群山是自黄山绵延过来,因而此地亦属徽派文化一脉。一直觉得徽派的气息收敛到无味的地步。看了方才的祭祖表演,便又想:莫非是因为此地的人心性中有着极浓稠的血脉亲情,使得他们对于其他一切,都成了寡淡。 这样胡思乱想着出了祠堂,外面的游客已经多了起来。和李坑比起来,汪口更像个小镇,有一条不知深深深几许的巷子,却又极窄,游人们在里面挨挨擦擦地走着,越发显出一股热闹劲来。 我挑了条更窄的偏巷,两边老房子的檐将天光遮去大半,行着行着心里便半明半昧起来,不知道自己为底事,在这陌生的地界里淹留着,沉寂着,执拗着,消耗着。 竟在这时听到巷子深处,有自鸣钟“当当当”地敲得十下。 我的魂魄几乎出窍。 “大寺钟声警幻梦,仙山月色浸禅心” 分明不是那一境。 分明就是。


  3

  发表于2001-11-06 12:45:31.0


 

从汪口出来,和两个当地人包了辆车去上下晓起。是山路,沿途都有沙土漫卷着扑上车窗,不禁在心里怀疑这是一条通往沙漠的路。下车时却看到古樟修篁掩映下的一个村子,一派葱葱绿意。 虽是开发不久的景点,村民已经很有商品经济的意识了,许多人在家门口摆了摊卖古董,其实不过是卖一些琐碎的旧玉、锁片、帐钩和瓷器。在一个摊上见到把带密码的铜锁,上面刻着些可以拨动的字,据说是民国时期的玩意。摊主说只要拨出“捧”、“天”、“百”、“意”四字,锁就可以打开了,一面说一面演示给我看,谁知那锁却纹丝不动着。摊主连声说:怎么会怎么会,方才还打开过了。 我对她说:让我试试。 于是伸手过去接了那锁,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意”字,只听得“壳”的一声轻响,锁便开了。 摊主笑道:“这锁跟你有缘呢,见了你便只要你来开。” 我笑了笑,这不过是些好玩的些儿景呢。 最后在那个摊上买了一册泛黄的《美人图谱》,据说是村中一位九十老妪少女时代的闺阁读物。里面绘着乐昌公主、息夫人、浔阳妓和开元宫人等十四位美女,姗姗可爱。 事后回想起来,上下晓起就像是一场平静无波的梦,在那条青石板的驿道上略搁了搁,到了晓起亭再续起前梦。呵,我实在分不清这两个村庄。 自下晓起通往上晓起的古驿道是有名的,可我走在上面,却心生疑窦,夹在青青禾田之间的青石板路太窄,实在不能想象曾经有官差策马从这里经过。可朱红的晓起亭已然在望了。 上晓起的风光与下晓起略略相同,唯一惊喜的是,在村子尽头那空荡荡的江氏祠堂里觅得一本《罗汉图》,与下晓起的那本《美人图谱》竟出自同一人的手笔,笔势却雄浑跳脱,意境也色色不同,譬如迦诺迦尊者观流之寂静,阿氏多尊者枯坐之凝神,诺矩罗尊者对镜之诡谲,都有说不完的好处。 下午坐最后一班中巴离开晓起,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清华镇上。 见到彩虹桥之前,已经看过了好几座廊桥,都旧旧的,无声地架在山涧上,桥下或有流水,或有累累顽石,映着身后那巨大的山影,是说不出来的沧桑美丽。 清华的这座桥却是鲜艳得,让人一见之下,便想惊呼起来。 桥墩是石头的,桥面却用朱红的木板搭成一条长廊,算是木石盟的一种演义。整座桥太新,分明有“油漆未干”的嫌疑。 因为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洒在桥下的河面上,好似闻一多的句子: “假如流水上一抹斜阳 悠悠的来了,悠悠的去了 假如那时不是我不留你 那颗心不由我作主了……” 晚风一起,那一抹斜阳便真的悠悠地去了。两岸只见荻花瑟瑟,水流的声音也渐渐在耳边清晰起来。 清华镇一入夜,就黑得像盲人的世界,我从饭馆出来,竟连住的店也找不着了。远远的,见到一只用电线牵到街面上的灯,灯下有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闲谈。我走过去,迟疑着,开口问了:“我是住在这里的一家招待所里的,你们知道它在哪里吗?” 话一出口,便极懊恼,竟然问出这么笨的话。 谁知,那里面却有一个衣红的妇人,笑着站起身来,对我说道:“你就是住在我的店里。” 仔细一看,可不是方才领我看房间的老板娘。 在清华镇的那一夜,下了雨。


  4

  发表于2001-11-06 14:36:00.0


 

第二日清早起来,重去看了一回彩虹桥,便到镇子上找车去理坑。虽然八点不到,街上已是人来人往了,大多是些年轻的背包族。去理坑的人却也不多,过了很久才找到一辆搭货的小车。 从清华到理坑,一直是在白山黑水间穿行。因为事先听说沿途有瀑布可看,所以一直盯着车窗外,生怕一错眼便与那三千尺或三百尺缘悭一面。谁知山路极曲折,眼中才入得一景,身边的司机一打方向盘,那景便又跃开去,折腾得一颗人心也跟着荡过来荡过去。瀑布却是始终没有见到。 在理坑的村口便遇到了网上盛传的云溪别墅的主人。他的那幢屋果然古色古香,据说是云溪先生旧时在那里读书和待客。我要了别墅西厢的一张雕花大床来睡。留神一看,可惜床边放小食的抽屉都不见了。想起以前的闺阁中人真是懒,连取个零嘴都懒得起身。哪里像现今的女流,为了生存不舍昼夜地打拼,一个个都勤勉得像铁娘子。 理坑的古建是保存得最为完好的,村中的村民都自动充当导游,领着游人细细地去看一幢幢老房子,且分文不取。 我因为是独自一人,一路上总有人来问我要不要讲解,笑着摆手一一回绝了。只有在出了大夫第时,有刹那的怔忡失神。这时忽见巷子里有个男子对着我招手。 我走了过去,那人笑嘻嘻地问我:“要不要看我家的房子?” 心里觉出些异样,但还是冲他点点头。他一转身,把我往他家里引。走不了几步,到了,是一幢极普通的房子,并非古建,但散发着一股陈年烂谷子的气息,堂屋里的家具摆设也都鄙旧不堪。 我看看他,表示不解。他又站出来,以手指着巷子里面说:“再往里走,再往里走。”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张望,却是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柴门。原来这巷子到得这里便已经尽了。 还是谢过了他,才走出来一会子,便遇到两个村民。他们指着我来的地方对我说:“那里面有个疯子的,不要一个人进去。” 这才拍拍心口,觉得了后怕。 和云溪别墅主人一家一起吃了午饭。我说下午想看河西和篁村,他们便唤一个叫志刚的小学生带我去。我带了一袋二指巧克力和两瓶矿泉水,便和志刚一同上路了。


嘿嘿

西湖初遇  发表于2001-11-07 04:49:52.0


 


  5

  发表于2001-11-11 13:07:22.0


 

联系理坑和河东村的依旧是一条青石板驿道,路不长,只是遇到有人沿途烧荒,一团团黑烟裹上脸来,殊不愉快。 过了一座小小石板桥,志刚说:“河西到了。” 只隔了这一条河,西岸的风光便秀丽出许多。尤其是绕到村后时,我们在那方水坞边略歇了歇。河水清浅见底,鸭群静静地浮在水面上。淡金色的阳光下洒在面颊上,风声似有还无,仔细辨认下来,不过是些秋天的弱弱气息。 抬头望见不远处的笔架峰和金刚岭,篁村便在群山围绕之下。 到下大夫桥时,天光忽然暗下来,小学生说:“要下雨了。”我看看周遭山色空濛,便担心起来。 廊桥中坐着两个人,售票的那个是篁村的村长,另一个瘦削黎黑的中年男子,平日身份是理坑小学的余松茂老师,志刚便是他班上的学生,在假日里,他却是村中的义务导游之一。 于是随余老师去访村口那棵由先人手植的罗汉松。未走近时,已觉整棵松亭亭如盖,待拢近,扬眉看时,才发现树色苍郁,老枝虬结,看模样果然可以追溯到百千年前。于树叶扶疏间,瞥见几只小小的浅黄色果子。想起小时候犯咳嗽时是要喝一种罗汉果糖浆的,这个应该就是了。真正眼见了,却原来只是一种硬的花托,有几处微微鼓胀出来的,譬如佛的乳和腹,上面顶着的那粒青果,则为佛首,整个算是罗汉金身的小写意。据余老师说,每年结实时,都有孩童缘木上去摘果子,却从未发生过意外,理坑人因此笃信它的灵异,更何况在当地的传说里,百千年前的它甚至是倒栽成活的。 村中留下来的古建不多,但随着余老师的指点,也能看出许多意味来。譬如对着笔架峰的,有一个半月形的池塘,余老师唤它作“砚池”,果然是像的。 在篁村,每行一段路,便可以看到一畦一畦的青菜,和果实累累的瓜棚豆架,不远处有农人弯身刈稻,近处则是拢在牌楼门面前玩耍的儿童,三五成群着。村中人家贴在门楣上的春联大多未除去,最常见的横联是“诗书耕读”四字,果然是贴切的。 去余老师家吃茶时,看到几枝插在盆里的罗汉果,那果子竟然是红殷殷的。这时才得知,原来罗汉果长成后,一开始是呈碧青色,等到转为黄色便可食了,红色则是其滋味最为清甜的时候。 一路上已经看过了许多石雕、砖雕,但余老师家中木雕的完好,还是让我惊奇。余师母说,文革一开始,他们夫妻便把这些宝贝都藏得严严实实了,因此才躲过破四旧的利斧。至此忆起在上晓起的一处宅子里曾经见过一张极精致的雕花床,可惜床架上刻画的戏剧人物竟都被削去了面目。可以想见的是,那一场“大革命”曾令得大山里的人家也风雨飘摇。如今回头看去,婺源的群山无恙,仿佛它们只是在那十年里打了个盹,但是在各个村庄里,仍可以觅得当年刷在墙上的一些“红色”标语。那段历史确实经过了这里,留下了这些脏手印。 正一边吃茶一边说话,屋外传来笑语声,几个人推门进来了。原来是婺源电视台的记者下来采风,随行的还有理坑地区的乡委书记和篁村的村民。他们找余老师,是因为听说篁村的金刚岭上有一处罕见的红豆杉群。


  6

  发表于2001-11-11 15:03:22.0


 

我和志刚两人休整片刻,便随着这一支队伍去了金刚岭。 到得岭上,却见白云暗生,先前担心的那场雨始终没落下来。走在我前面的余老师,指指西边的山,说是竹海,指指东边的山,说是平日是有一条自山顶飞流而下的瀑布的,在河西村都能听到它的雷鸣,可惜一入秋,竟自干涸了。又提及春天深山里的花坞,霜降后成熟的野果——就连眼下正要去探访的红豆杉,它的果实也要等到那时候才会甘甜。 我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恩,四月要来观瀑和采杜鹃,十二月来吃红豆兼去鸳鸯湖看鸳鸯,如此,起码还要来两次婺源。 这时前面的人却都驻了足。我一抬头,便见到笔直挺秀的红豆杉了。 电视台的记者来回数了一遍,说是一共有27棵。它们在金刚岭上静立着,树形高大,枝叶却细密可爱。已经开始有豆状的果实了,青青树叶似锦帕一般盖住它,不大容易被人发现。明知它未成熟,我还是试了试它滋味——果然是涩的,不由得对着它慨叹一树碧无情。可是心里头在想象着果实转红后整棵树的模样——岂不是会象一枝彩珊瑚么,真是美丽。 从红豆杉群往里走,原来大山深处还有近十户人家,而且就这么几户人家,也有着一个老祠堂。记者告诉我说,祠堂是以前停棺材的地方,眼前却正有个青年男子在里面,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我们与他打招呼,他抬起头来,笑一笑,以手指指自己的口,咿呀几声,便又低下头忙碌去了。 在祠堂前见到一条蜿蜒数十米的草龙,据说是中秋夜舞过了的龙,按照婺源的风俗应该是在舞完后就要扔入当地的水口,算是驱除晦气。可是这龙,却不知什么缘故,依旧盘踞在道边。 我们拣了户人家讨茶喝,主人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和乡委书记、记者他们交谈着,手中还在剥金灿灿的小玉米。屋里还堆着山药、板栗和谷子。山外那个萧瑟冰凉的秋,到了这里,陡然升了温,成了农家欢喜收成的季节了。 离开金刚岭时,又见到方才祠堂里的那青年正挑着一担子稻草经过。当他看到我们时,瘦削的脸上带出的笑容,竟是极沉静的。 于刹那间,恍然了岭上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于那人竟都是无处诉说的寂寞,遑论与人的交接。 回到理坑时,已然天色向晚。别墅的院子里摆了几张靠椅,我便自顾自斟了茶,靠在椅子上与主人一家聊起了天。 晚上,和深圳的LUCKFENG、森林精怪,浙江的色拉酱、小蔡、雪衣、丁香,还有云溪别墅的少东家围坐在檐下,玩一种唤作“杀人”的游戏。月亮在院子里又越升越高,已经是十八了,月华不见清减,反而越发润泽。不知为何,我总被他们指为凶手,于是止不住地笑。已经是寂寂人定初了,满院仍是我们嘈嘈切切的语声。我侧侧脸,便看到少东家年青洁净的额头,继而静静地觉得了,回到了人群中的,快乐。 临睡前趋到院子里的自来水管前洗了一把脸,然后抬眼望了望天。那一刻,并没有夜鸟儿从理坑的天空飞过,月亮四周微薄的云朵,也不见得比都市的更美。但我仰着头看时,已是颇带着些恋恋了。 第二日清晨五点便听到有人在院子外掀喇叭。我蹑手蹑脚地收拾完行李,便离开了云溪别墅,坐第一班车返回了紫阳镇。 婺源的故事,应该是有过狂欢的,好似不知何家子,留下花钿委地,竟无人收拾。 只剩我在这秋来落木萧萧的陌上,偶尔拾得一支,又一支。我一边在白山黑水中行走,一边把玩,却终究不甚明白这些琐碎的意趣。 我的心里还揣着对南方吊脚楼边的村寨的怀想,还有一条江流湿湿的水气仍弥漫在我的思想里,婺源虽好,不过是次即兴之旅。坐在开往景德镇的闹哄哄的中巴车上,我已经开始憧憬下一次的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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