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今天,写了一篇关于母亲的文章。早就打算好了,今年的今天,我要写一篇关于父亲的,虽然他们给予我的远不是任何文字能描述的。这一次,懒散惯了的我决不让自己的惰性占了上风。
关于父亲的记忆,多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一些生活中的细节,因为父亲是一个细心得连很多女子都望尘莫及的人。小时候的生活学习,父亲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对我而言,父亲=父亲+母亲,所以我实际上是比别的孩子多享受了一份母亲式的爱。一直到上大学为止,我学习的参考书都是父亲先看过,替我划出重点、次重点等等级别,分门别类地安排好计划。而且我想我也是少数让爸爸给梳过头的女孩子吧。^_^ 我们姐妹俩都有一套幼时的照片,那是我们姐妹俩很引以为傲的东西,一直珍而重之地保存着,因为没了底片,怕是绝版了。可父亲居然在一年前变戏法似地从他的老皮箱中取出珍藏已久的底片,给我和姐姐各洗了一套,并且按顺序嵌入了两本相册。
正是因为这种细心,在我上大学时,老爸被我的室友们一致评为“模范父亲”。那时他照例是一周打两次电话来,格式总是:“你还好吧?嗯!你先别说话!让我先说,免得一会儿忘记了。”然后从口袋中摸出已经写好的提纲一条条念下来:“过马路要当心!晚自习下课后不要走黑路,要同大家在一起!天冷了要注意加衣服,天热要注意减衣服!……”(提纲虽然次次稍有不同,但每次必备)宣读完毕,然后说:“好,我说完了,你有什么事?”而此时我往往正笑得肠子疼呢,于是照例哼哈地答着,享受着自己不以为意的温暖。父亲写给我的信也是典范中的典范。信照例要分好条,编好号地写,即使是每次都重复的内容,也一丝不苟,似乎怕一点点遗漏会让我有什么闪失。于是室友们在听完我念的家信后先是乐不可支,然后纷纷提笔抄写父亲写给我的信,好拿回家作“范信”。据说我最好的那个朋友放假回家,在吃饭时把“范信”念给她老爸听,埋怨她老爸对她关心不够,结果她老爸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喷饭大笑,再然后是感叹不已,自叹弗如。
记得上大学时,每次放假回家,总是父亲去火车站接我。可父亲从不赞成一味地溺爱我,所以有一次,他在放假给我打电话时说:“这次我不去接你了,锻练一下你,你自己试着找车回家。”我心中忐忑,嘴上却满不在乎地答应着,听父亲絮絮叨叨地解说着如何找车回家,分析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在反复验证我的确是记住了他所讲解的若干个方案后,他终于放下了电话。下了火车后,我背起包,鼓起勇气走出车站,脑袋里正寻思着该按哪个方案行事,眼角的余光却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接站口一边的角落里东张西望地搜寻什么。^_^ “爸~~~~!”我高兴地叫着冲过去。父亲脸上是一点点惊愕和一些无奈:“我本来想躲在一边看你怎么找车回家的。”于是我终于没能实现自己找车回家的计划,兴高采烈地挽着父亲的胳膊回了家。
去年中秋,父亲出差,顺道来看我,照例替我拎来各式东西。沉甸甸的箱子,他却不让我拿,怕我累出了汗再吹风会感冒。他说:“我来拎吧,再过几年,只怕是想替你拎也力不从心了。”我的鼻子当时就酸了。
听妈妈说过,父亲当初对于没有儿子是梗梗于怀的,甚至在我出生时长叹一声:“唉……以后没有人帮我搬煤了。”(“搬煤”,这如今已经是专属于过去那个时代的名词了。当时各家各户作饭用的煤都要自己去搬,有的人家甚至要自己做,知识分子亦不例外,所以那是属于家中男性成员的活。)可我知道,时至今日,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心里一定不再梗梗,不惋惜只有女儿。这一点,我十分笃定,这二十多年来,他对我们姐妹毫无保留的爱便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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