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多半喜欢留长发,只为了心中的温柔与浪漫。走在风中时,一头长长的黑发随风轻轻飘起,不但爱了长发,连风也一并爱上。
小时,我一直羡慕同学有一头长发,天天换着花样梳发,一天把头发在头顶扎成马尾,再把那马尾辫为几个小辫,一走路,那小辫就在头上荡呀荡的;又一天把头发左右分开,扎两只高高的马尾,再系上蝴蝶结。小女孩的明媚被衬托得淋漓尽致。
在纸上画了女孩,一定会把那头发画得长长的,母亲见了,就说:“肚子里一包草,那么长的头发有什么用?”母亲说归说,我还是喜欢着那一头如云的长发。
我的头发略一长长,母亲就会帮我剪了,说:“看着精神。”离家去读书时,母亲特意带我去把头发再一次剪得短短的。
离开家,我就任头发肆意地生长,让它一点一点地漫过肩,再慢慢地长到腰际。
市面一流行新的梳头法,就与同舍的女孩学了来,互相帮着梳。那时最喜欢的是把所有的头发歪在一侧高高地扎起,系一条长长的细细的带子。衣服是我最爱的淡黄色,带子也是同色的。
相爱的人看了,就悄悄说:“那天你站在平台上,确是一道风景。”
就笑,自己知道,是那头长发让我在他的眼里美丽起来。
后来,所有的美丽随风飘逝,就把那头长发辫起来,不再让它那样张扬地飘在风中。辫子也是歪歪地辫在一侧,再也没有心情满街去找那些如梦般精致的发饰来装扮我的长发。
毕业回到家。母亲不再管我那一头长长的无用的头发,但我自己对了镜,一剪一剪地把它们剪了。看着它们一丝一缕地飘落在地,心就静静地,终于走过了那些做着无边的、不切实际的梦的女孩时代。但头发剪了还会长,不过一年,又静静柔柔地披在了肩上。
看相册时,发现母亲与我相同的年纪时竟也有如云的长发,两条粗粗的辫子特意拉到身前照相,穿着碎花的、镶了花边的浅色长裙。原来,母亲也有留一头长发的做梦的时代。
上班时,见了同事的女孩,小小的女孩,竟留了长长的头发,她母亲把她那些头发精心地梳成一只一只细细的小辫子,每只小辫子上均缠上了好看的发饰。我们把女孩拉来身前,看她那头美丽的辫子,她骄傲地笑着。那应该是每个女孩小时的梦想吧?
当女人要做母亲时,为了不让头发过多地掉落,必得把那些缠着女孩绵绵的梦的长发剪去,留着短短的头发。再然后,生活的琐碎会慢慢磨平那些亮丽的美梦,女孩必得收起自己如云般浪漫的心,如云般飘逸的长发也只出现在梦回年少的时光里。
拉开我桌子的抽屉,里面有许多许多从各地收集来的发饰,橡胶的、干花的、贝壳的、木头的、象骨的、竹子的、珍珠的、牛角的、金属的、镶水钻的……很多都没有用过,只是收集了一抽屉女孩的梦。梦里,我那如云的长发正随风轻轻飘起。因为,知道有一天,我会对我的女儿说同样的话:“如果肚里一包草,再长的头发也没用。”而我的女儿,会在一个午后,在一个暖融融的午后,拉开抽屉,发现她的母亲,她那天天絮絮叨叨的母亲,也曾是个做梦的花季女孩,那时,她会明白,那个花季,整个人生只开一次。
是,总有一天,我们必得收了自己的梦。象母亲那样,平实、努力、勤奋。那一头的长发,也只是在记忆里,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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