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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别的地方叫什么。
用的作料,是麦粉里掺进黄花苋,揉成碧透的青色。
黄花苋只有清明节那几天才有,所以有些地方叫它清明草。
就因为这种清明草,只在江南四月天倏开倏谢,所以离家之后,我再也没有吃过清明团。有一年的清明回了家,偏是买不到黄花苋,母亲说,街上有,我摇摇头,只想吃母亲亲手做的。
现在想起来,那时母亲真能干,元宵团子、清明团、桃子酱、端午粽子、麦果、松花年糕……唉,想起来都是好吃的!
那种清明团,中间是黑芝麻白糖馅或者咸菜肉干馅,芝麻馅是我捣的,母亲给加上鸡油搓圆了,挨个地放进去;或者什么也不加,外面也不一定揉进黄花苋,那就是普通的麦果了,桌子上堆了满满一盘,加了黄花苋是青的,纯麦粉是白的,还有花的(为什么是花的?我也记不得了,但是真的是有三种颜色),圆的,扁的,饺子形的,饼形的,元宝形的,哎!还没有入锅就好看得让人心谗!等到揭了锅,嗯,热气从锅里冒出来,香气跟着窜了过来,飘呀飘的整个屋子都是黄花苋和麦粉那种特别的清香!
顾不得烫了,咬开一个,麦粉咬劲足,韧韧的(多少年来想的就是这咬不断的滋味),黄花苋一丝丝地缠在麦粉里,好吃,真的好吃!过几天放凉了,拿起来仍是清香的,只是芝麻馅却不是那种味道了。咸菜馅倒不会结成团,可是我向来是吃甜不吃咸的。一般来说,为了能从外表就认出里面的馅,母亲做馅的时侯就已经用心分成不同形状了。圆的基本上都是芝麻馅,饼可能是没有馅,也可能是实心的,元宝和饺子里的咸菜馅最多。所以我后来想起来,总是一只只圆滚滚的青团子。
高考的时侯住校,有一天母亲来看我,带了满满一钵清明团,我才知道那天是清明节,分给同学后,自己拿起一个圆的来吃,桌子对面一个同学侧对我坐着在看书,我一口咬下去,只听见嗤的一声,没咬到馅,正在疑惑:这个团子怎么会是实心的?对面的同学却在这时摸了摸耳朵,奇怪地说:“这是什么东西?”我至今也不明白,里面的芝麻馅是凭着怎么一股笔直的劲道全部冲进了她的耳穴。
那是我最后一次吃到碧透,清香的清明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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