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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记忆里的查查波亚斯

这么  发表于2003-02-10 00:33:08.0


 

查查波亚斯,这个印弟安古国于公元十五世纪中期,为印加帝国所灭,从此历史上失去了它的踪迹。 一座废墟,沉默地卧在群山、森林之中,曾经高大坚固的城墙,被风雨侵蚀后,留下数不清的坑坑洼洼,腐烂的滚木门,依然嵌在城堡各处。狭长的石阶,一级级向上盘绕而去,两边高高的长满草的墙,夹出一线青天,蓝得怵目。 应该有一个古印弟安的年轻女奴,托着木盘向上走,缓缓地,石阶上,她的长裙曳地,她漆黑的长发、她的背影......我关掉电视,节目结束了。一个印弟安女奴,也许能为她想象出一段故事。无所事事的晚上,我用想象来打发时间。 七点半,我摊开了笔记本。“我的古印弟安妇女奴,走在草长及膝的高原上。阳光晒得她眯起了眼睛。”该给这个几百年前的女子,安排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笔尖在本子上点点戳戳,划出一个长发女子的侧面,这个印地安女奴,应该有被风吹日晒造就的粗慥皮肤,和不失娇美的少女容颜,就是说,她很年轻,很好看,外表得符合她奴隶的身份。女主角的容貌非常重要,她必须是个美女,然后才能造就传奇。 “在她的国度里,她的身份卑微,可是由于她的美丽,在十五岁那年,她被送到年轻的王子身边,充当贴身侍女。故事就从她来到王宫的第一天开始。” “崭新的丝制长袍套在身上,轻飘飘的仿佛什么也没穿,不如麻布贴身,也不如麻布有重量,那重量是让人感觉安心的。她的一只掌心透过光滑的丝面轻轻贴在腿侧,低头站在王子寝室门口,不知道是否该进去。” 又来了,昨天晚上的感觉,象有一双眼睛,在沉默地注视。放下笔,转身,后面仍然什么也没有。

 


这么  发表于2003-02-10 00:33:57.0


 

夏日的傍晚,天色仍旧很亮。住宅楼群中穿梭的风,突然变大了。丁燕抬头看到南边的天空,青灰的云正在成群结队地走,转眼联成一气,阴沉沉地占据了半个天空。暗红的晚霞,却从太阳落下去的地方,渗透过去,整个天空的颜色,便显出些诡异。 好象要下雨了,她想。塑料袋沉甸甸、滑溜溜的,不断磕碰在光裸的小腿上,她加快了脚步。风越来越大,一片破报纸迎面而来,擦着她的肩膀冲过去,吓了她一跳。 终于赶在第一滴雨落下之前,走进了楼道。看电梯的小姑娘在翻报纸,瞄一眼她,一声不吭地按亮了第十三层的按纽。 “要下雨了?”报纸在小姑娘的手里沙沙响。“是啊。”她带着种近似讨好的关切语气说,“你带伞了没?”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电梯间的搁台上,分明放着把折叠花伞。 所幸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事,早上听天气预报,就带了。” 现在的人,真是连开电梯的都得罪不起,出电梯时,她想。上周三她出门迟了,急着上班,见电梯里没人值班,就自己开电梯下来了。一出门撞上这小姑娘,抓着两只包子,伶牙利齿地指责她不该乱动电梯,她没好气地回了几句。结果接连几天,每逢这小姑娘值班,都要她报好几次楼层,才爱理不理地给她按下电梯按纽。 她把塑料袋放到地板上,俯身换鞋,鞋里潮乎乎的,能闻到股浓烈的汗酸气,她皱了皱眉头。丈夫正窝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她瞄了一眼:两只手正在拨开石壁上的青草,露出石雕的人脸,凸出的眼珠,直楞楞地对着她。 “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问。 “发现了一个印弟安古文明,查查什么的。”丈夫说,“还行。” 她不知道丈夫的“还行”说的是电视还是古文明,她没再理会,直接把塑料袋拎进了厨房。对这些记录片,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今天单位又开会,拖了很长时间。都七点多了,晚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她淘米、插上电饭锅插头,从塑料袋里掏出两条笳子、一长条瘦猪肉、韭菜、还有苹果和鸡蛋,一条半死不活的鲫鱼。本来可以到超市买些净菜的,但是太不划算,也没有菜市场的生菜新鲜。晚上炒两个菜就够了,可是鱼也得熬好,明天让丈夫给医院里送去。 她飞快地冲洗猪肉,一边冲门外喊丈夫来剖鱼。电视声音太大,喊了几声他都没听见。她提高嗓子大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地在屋内空气中划开一道裂口,又归入安静,她怀疑这声音是否出于自己之口。 来了!来了!丈夫终于冲进了厨房,支楞着双手,见狭小的房间内无处立足,左右看看,抓起鱼到卫生间去了。她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雨还在下。她用手背抹去额上的汗,深深地叹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默不吭声,飞快地往嘴里塞饭,好象要赶什么时间似的,其实晚上并没事。丁燕挑起饭里的一粒沙,顺带瞅了眼丈夫,他专注地端着碗,鼓鼓的腮帮,嘴跟喉结都不停地动。“昨晚上我做了个梦。”丈夫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没听见她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抬头:“什么梦?”她突然有些烦,不想说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回家的时候还记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倒模糊了。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难道跟丈夫说,她梦见一个陌生的房间,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在背对着她写字,女人的背影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梦太普通了。 电视机还在响,还是那个考古的片子,在放片尾曲,石雕的人脸,用死灰的眼珠直瞪着屏幕之外。“你还看不看,不看我换台了啊?”丁燕放大声说,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上来,她按动了遥控器。


...............

这么  发表于2003-02-10 00:34:20.0


 

丁燕把饭盒送到病房里,交到父亲手上,转身直奔化验室。她直觉地感到,这次父亲的病非同以往,虽然还没有确诊,从那个年轻大夫拿到拍片后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先是抓在手里看了半天,然后走进诊室里屋,她能看见他的背影,躬着身向着一个坐着的老大夫,大概是专家什么的比比划划,专家在说,他一个劲儿地点头,象个课堂上勤学好问的好学生。后来他出来了,凝重地对她说:“做切片吧。”看了她一眼,又说,“不用紧张,常规检查都这样。” 她想了想,还是张开嘴:“需要继续住院吗?”“不一定,如果不严重。”“不是,医生,如果要住院的话,我跟我爱人最近都很忙,又要照顾病人,得商量着把时间腾出来,我妈年纪也大了......”年轻大夫不耐烦了:“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现在不是还不知道吗?”他掉过头,对旁边整理病历的护士说:“叫下一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这样的话说出来,会不会让医生怀疑她不孝顺,张了张嘴,想再解释两句,下一个病人已经急匆匆拿着挂号单进来了,她看看大夫,又看看护士,只好提起放在凳子上的拎包,转身走出去。 临出门时,她回头冲大夫说:“谢谢您了,医生。”年轻大夫嘴里“唔唔”两声,皱着眉头听那个病人说话,也没朝她看。 她倒没觉得什么,这里的大夫态度已经算好的了,毕竟是省立医院,一进大门,墙上到处贴着“视病人如亲人”、“热诚服务,创造就医良好环境”之类标语,大夫看病,态度也慎重,不象她常去的市三院,从医生到护士,凶巴巴不算,逮着个感冒就能开出两三百的药。可是没办法,单位的指定医院就是市三院,虽说医改了,毕竟真有个病灾,还能省点钱。 她折回病房去看父亲,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一屋子晃来晃去的人和光线。父亲的声音从药水味、饭菜味、蓝色杂满可疑污点的墙壁与灰黑的水泥地面等等之中突围而出,“现在当官的哪有好东西,不腐败?不腐败工作就没办法开展!”父亲和邻床的人正谈得热闹,瞥见她过来,只在眉毛梢上向她递了个招呼。 “爸,医生说,你还得住几天,等化验结果出来了再出院。”她本来想说“等化验结果出来再决定是否继续住院治疗”,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她想情况未明,最好别给父亲添加心理负担。父亲楞了一楞,只问:“你妈呢?”“妈上午打电话过来,说要在家整理旧衣服,老家那边又来信了。” 他们已经五六年没回过乡下老家,那边亲戚基本上都淡了,只还有个四叔,常常来信,每次信中少不得些诉苦日子难过。这几年,家中过时的衣服、被子什么的,陆续寄了不少回去,隔三岔五还得汇些款子,虽然不多,积累下来也是个数目了。她觉得没必要这样,却不好开口。以前她对这事发过牢骚,结果引出父亲一大堆忆苦思甜的感慨,说当年家里孩子多,供不起上学,作为老大,父亲本来是该早早缀学,帮家里挣工分的,多亏了老三跟老四,哭着跟爷爷求情,说大哥最聪明,成绩最好,不去上学太可惜,他们自己,反正也学不进去,宁可缀学,也要供大哥念书。后来呢,他们真的缀了学,父亲也成了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亲兄弟啊,骨肉连心。”父亲常说。三叔过世得早,遗下三婶,带着个女儿早早改嫁,日子过得还好,和这边来往却渐少,婶子毕竟算外人。 饭盒还原封未动地放在床头柜上,丁燕说:“爸,你趁热把饭吃了吧。”父亲直摇头,让她先回去:“回头你打个电话让你妈过来。”她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被父亲叫住:“今天不是小胡来送饭吗?”小胡是丁燕的丈夫。“他中午有应酬。”父亲挥挥手,丁燕想着上班要迟到,赶紧就走了。她没看见身后,父亲注视着她的背影,瞬间黯淡下来的目光。


:)

何思  发表于2003-04-10 19:38: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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