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旗>>支持个人>>这么笨蛋

 主题:走马观花之读书小记(5)

这么  发表于2002-05-19 04:36:40.0


 

《物质生活》 掩盖在神秘的醺酒女人面纱之下的,一个热衷于情欲与政治的法国佬,一位才思敏捷又犀利深刻的杰出作家--这是她,玛格丽特.杜拉斯,通过作品给我留下的印象。 杜拉斯太有名,因为她浪漫的私生活,因为她曾有位来自中国的情人,更因为她写下了这样忧伤而牛B的句子:“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你比年轻时还要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貌。” 十九岁那年,我在一座中州城市上学,市中心的公园边,有个大的露天书市,书很便宜。很多个周末,我将时间慢慢消遣在那里........一晃,又有很多时间过去了。就是在那里,我买下了第一本杜拉斯的书,《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还能回忆起读“北方情人”的那个下午,我读到那一句:“倾盆大雨再度泼向城市,淹没街道,伤透人心。”已经是六月,星期天,寝室里没有人。风被阳光晒热,又和阳光一起冲入屋内。天空白亮发光,树叶焦绿。很远的地方,有布谷鸟的叫声。 我以为,在那时刻,我听见了时间的呼啸。 现在我的书柜里有很多杜拉斯的书,和关于她的传记。杜拉斯是我在读了作品后想探知其生平的少数几位作家之一。了解一位作家,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还是通过他的作品,作家通过作品而存在。其它的一切,只能作为辅助性参考。象扬.安德列那样因为作品而介入作者生活,成为作者生活一部分的读者,是异数,也象传奇--不,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看了几部杜拉斯的传记后,我的目光重新移向她写的书,比起八年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似乎更加美丽了。 这本新买的《物质生活》是杜拉斯的随笔集,在一些关于杜拉斯的书里,我早读到过它的片段。个人生活、朋友、社会、自己的书.....她平静地述说,当浸润于物质生活的河流,随时遇到,随时说出。没有一篇文字是完整的,没有一篇文字完全反映作者对所涉及问题的全部思考。它象湄公河与塞纳河,不息地流动,而我,读着,惊异于其深不可测与阳光下闪烁的波光。 法国人擅长写随笔,表达自己政治、文艺、哲学方面的思想,在这些领域,他们世界有名的“多话”,随笔自由轻松的体裁,给他们以广阔的发挥余地。杜拉斯和他们不同在于,即使最私人化的东西,在她那里,也会因为直触灵魂而显露出高贵与诗意。那些平静,但闪烁不定的句子,以女性的敏锐与直接,一针见血,插入生活深处,然后漫不经心移开。 深藏的痛苦与欢乐,在突然间,已经如地泉喷涌,湿透人衣。 关于写作,“小说要么是诗,要么什么也不是。”“写作仿佛是处在黑夜之中。写作可能发生在我之外,在某种时间混乱之中:即处于写与已写、着手写及应该写、对其显在的知与不知、意义充盈、涵泳其中与臻无意义境界这两者之间。”“我不是有所为而写,我也不为女人写。我写女人是为了写我,写那个贯穿在多少世纪中的我自己。” 关于她的酗酒,“酒是贫瘠的。”“人们缺少了一个上帝。人们在青年时期,一旦发现那是一个虚空,又对之无办法,因为那本来就是子虚乌有。醉酒于是用来承受世界的虚空,行星的平衡,行星在空间不可移动的运行,对你来说,还有那痛苦挣扎所在地专有的那种默无声息的冷漠。” 关于男人,“他们与我们之间应有的共同点,就是那种感人的魅力,而魅力也就是不分彼此。不论做男人还是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发现相同之处。” 关于女人,“女人的辛劳工作对男人仿佛是天空上的雨云,或者是云中降下的雨。这种职能抵于完成正像每天的睡眠所完成的职能一样。”   记忆,“人一经长大,那一切就成为身外之物,不必让种种记忆与自己同在,就让它留在它所形成的地方吧。我本来就诞生在无所有之地。” 她是不可模仿的,越读得深入,越只能对着她的文字,感到绝望。 近些年,国内有不少女性作者,热衷于模仿杜拉斯式的文体,形式上的相似总是容易,而实际上,就我的阅读范围,我怀疑,她们所能企及的,可能还没到杜拉斯的裙角。 那么,就这样,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对于杜拉斯,对于她的读者,对于所有的人。阅读与写作,像一扇打开的窗,迎进永远不息流动的空气,招引我们观望。 玛格丽特.杜拉斯,则永远在那里,我们能够看见她:她坐在临窗的桌前,阅读或者写作。有时抬起头来,看向窗外,或眺望或沉思。她看到、听到,而且记下。这时候,有大海的声音、花香、人们的叫嚷......一切喧嚣与安静,深沉与骚动,传到这间屋子里。来到我们的身边。 《萨特传》 1970-1980,萨特生命的最后十年,波伏娃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他身边。萨特去世后,波伏娃根据自己的日记与搜集的其它资料,写成回忆录,这是本书的第一部分。第二部分,根据谈话录音整理。1974年春夏季,在罗马,萨特的眼睛近乎完全失明,失去写作能力。在波伏娃的建议下,萨特与她断续展开对谈,内容分成若干主题,围绕萨特一生的各个方面进行。萨特晚年有意写一本自传性质的书,波伏娃的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他的赞同,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正好弥补这个!” 无论是研究萨特,还是仅仅对这位大师级人物感到兴趣,这本书的价值与意义都非同一般。它可以说是波伏娃与萨特共同的创作。仿佛为被他们众多作品砌成的城堡迷惑、望而生畏的读者们,打开了一扇门。至少,对于我来说是如此。 而让我震动的,是爱情。波伏娃对萨特的回忆文字中,饱含深切爱恋,缠绵悱恻,其表现在外的形式,却实在不乏惊世骇俗,甚至遭遇非议之处。 萨特一生中,以追逐异性为乐,晚年更甚。波伏娃则无怨无悔追随左右,有时更为了满足萨特的要求,亲自出马拉皮条,将他看中的异性带至他身边。她自己,也在萨特之外,有过别的情人。这些,众所周知,他们本人,也未曾刻意回避事实。 萨特曾经这样描述他与波伏娃长达半个世纪的关系:“这不仅是一种友谊,这是你在婚后状态所能有的一种感情。”波伏娃也的确像一个妻子关心丈夫那样,照顾着萨特的生活起居各方面。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萨特认为,在哲学上,而且在对他这个人、对他所想做的事情的认识上都达到与他同等的水平,波伏娃是他最理想的对话者。在今天对于他们文化遗产所作的研究中,在思想上,到底是波伏娃始终追随萨特,还是萨特深受波伏娃影响,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仍然存在不同说法。 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萨特心中,波伏娃是即可进行思想对话,又能够与其做爱的女性。它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认可,反过来,男人之对于女人亦是。 这又不仅仅是爱情,或者说,这是超出一般爱情模式之上的一种爱情。它包含有友情、恋情、亲情,还有同时代中两个杰出大脑的惺惺相惜。彼此接纳与宽容,他们是知已、是情人,是终身的伴侣,更是精神上的对话者。 既能思想对话,又能肉体相爱,在普通人中,应该也不会太稀少。我记得,某一天,我爱着的那个男人,在电话里对我说出与此相似的一句话时,我的心情甚至不能用“狂喜”二字表达,在此之外,别无所求。女人,需要的不仅是男人对她身体之魅力的肯定,更希望能够在智慧上得到对方的认可。 这不是缺少信心与独立性的表现,人都会希望在社会环境中,在所爱的人那里,得到赞赏与认可,没什么好羞耻的,只不过,每个人所要求的认可,范围与程度不同而已。 再回到爱情:这个笼统抽象难以捉摸的概念上来。 性、忠实、道德......在爱情中不是决定因素。真正地爱一个人时,是不大考虑这些的。为爱作出的一切事情,都不会有伤体面。 爱情中没有是非,没有公平与否。不遮掩、不伪饰的爱情,就是最健康的……. 象每个成年人一样,你肯定能说出大堆的爱情定理。 可是,你也知道,爱情无法归类,每一种爱,只对应于某个人本身,再投射到他所爱的对象那里。它的模式千差万别,它的本质众说纷纭,它引起的热症,却让人们同样的发烧、颤栗。没有比爱情更私人化,又更易引起共鸣的东西了, 正因为如此,我现在开始迷糊,感到无法言说。爱情,也许的确不是拿来说的。 不说了,合上书,睡觉去。 法国,二战后的法国,这一段时间,我对那个年代的作品,阅读到了入迷的程度。现在又是五月。窗下的石榴开花了,红若火丹,照眼明亮。 这是个适宜阅读的季节。放下书,将手边的茶杯捧起,低头一啜。日子,已如茶叶般旋转、沉淀下去。唯一糟糕的是,我的废话却多将起来。

 


:)

白云天  发表于2002-05-30 14:39:42.0


 


用图文帖子回复 用所见即所得帖子回复
用 户 名           密 码     新用户注册
标    题  
标题图标  
无图标 原创 转贴 文章 问题 主意 请进 注意
你好 赞扬 反对 喜欢 不爽 有趣 无聊 好奇 疲倦
摆谱 高兴 忧愁 吐舌 发愁 挤眼 生气 大笑 大哭
晕倒 弱智 急死 鬼脸 羞涩 傻笑 伤心 痛苦 恶魔
帖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