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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风吹佩兰

颜色  发表于2001-02-11 05:41:28.0


 

佩兰说:明天,我就要嫁给他。      一,开始   开始时,我并不认识颜色。   那时我只是一个害羞的女生。不善于言辞。大人们都说我是鲁钝的孩子。   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河边看星星,喜欢对着镜子倾诉自己的心里话。我常常   在夜里将灯都关了枕着寂寞,数自己的心跳。   有时候我会希望自己是一颗炫丽的流星,只要有一刹那的灿烂。   因为瞬间既是永恒。      我不会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孤寂。   我属于我自己。      有一天,我有了一个新同桌,老师说,他叫颜色。   当时,我只记住这么多。       “云同学,请问吕不韦广邀文人骚客编写了哪部传世之作?”    “是……是……”——我刚才正在看窗外的一只好漂亮的蝴蝶,我不知道。    “是《吕氏春秋》。”他在一旁小声的对我说。    “颜色!我并没有问你,云裳儿,你上课开小差,跟颜色一起,到教室外   罚站!”   我和颜色呆呆的站在教室外,我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正巧也在看我。   我们相视,一笑。   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对方。我感觉到,空气里还余泛着的一点点暖意。          “小姑娘,挺漂亮嘛,走,跟哥们耍耍去。”一群不认识的街头混混将我   围住了,我的心里好慌,想要大声呼救,却又怕得发不出声来。   他们在撩我的裙子。   我捂住脸,恐慌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完了。   突然有人大吼一声:“住手!”有如晴天霹雳,我仿佛看见手持利剑的白   马王子的身影。    ——颜色!是你!   我终于忍不住了,疯狂的拔开他们的围阻,扑进颜色的怀里——我不知道   自己哪来如此大的气力。我只知道我要逃,他的怀抱就是我最终的目标。   我进了他的怀,开始痛哭。这是我第一次在男生怀里哭泣。    “你他妈是什么玩意,想英雄救美吗?”,他们叫着。   颜色擦干我的泪水,站到我的身前,第一次觉得他的背影原来是如此高大。   我听见他缓缓掏出一本证件在他们眼前晃了一下,叹气道:“我是警察。”   他们立刻象老鼠见了猫,一溜烟就作鸟兽散了。      第二天,我问他,你什么时候成了警察?你只是高中生呀——问他的时候,   我开始猜测,他是便衣,或者是卧底,就象电影里演排的那样。   颜色把那本证件摆在我面前,指指点点的说,你老人家看清楚了,这是学   生证,不是工作证。   呵呵,   呵呵。      我喜欢上了颜色。   好聪明的颜色。    二 感情   这在之前,我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情恋应该是何种滋味,在那些无眠   的晚上,我常常抱着我的熊猫宝宝独自臆想。是甜的吗?还是甜甜   酸酸的,好象柠檬的味道。   这都是以前。   因为我真的恋爱了。      我喜欢颜色的鼻子,平平直直的有点象大卫的翻版。高兴时我捏它——颜色!我高兴死了!   伤怀时我也会轻轻的捏它——颜色!我不开心啦……   颜色常常抱怨,是不是跟我的鼻子有仇啊,你再捏,它就要牺牲了。   我说,我就是喜欢捏,你把我怎么着?   我知道他不会生气的。   因为,动情的时候,我也亲亲它。   颜色,我的颜色。让我亲亲你吧。      那天,我发烧了。我的头昏昏沉沉,我已经没有力气向老师请假了。   颜色就在我身边,他第一个知道我病了。    “你的脸好烫,是不是感冒了?我帮你请假吧。”   这一路,他背着我。天正下着大雪,我问他,冷吗?颜色。   不冷。   我将脸贴着他的颈,手紧紧的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冷。   雪还是那样大,在那片苍茫的雪白里,我感觉到一个颗滚烫的心。   这就是感情吗?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那天,我差点又要落泪了。      在风细月清的晚上,我们拥抱在一起。我将自己交给了他——你是   我今生最爱的人,我怎能拒绝你的柔情。      我们都爱得那样深,身陷其中时,却忘了面对深渊时应有的胆怯。      颜色……我的颜色。    三 面对      录取通知单下来了。从这一刻起,我已经是一名准大学生。当时的   心情是无法形容的。   高考前多少个苦读的夜晚,没有颜色的陪伴,只有那盏昏黄的老灯。   我的汗水终于没有白流。   这一纸通知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好消息,当然要第一个告诉他。   在见他的路上,我还准备再用力捏捏他的鼻子呢。      我见到了颜色,他的样子好陌生。以前那些意气风发的神态晃然而   逝,此刻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苦闷的男生。    “我没有考上。”,他说。    “我只差一分。”   我仿佛听见,天将崩塌之前的声音。   颜色的成绩一向是全班最好的。我还以为他一定稳拿胜卷。我还想   将来在同一所大学里,我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过真真正正情侣的   日子。   他蹲在地上,象一只疼痛的小兽,愤怒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冲过去搂住他,颜色,别这样,别这样。   相信我,就算分离,我也会谨记我们的承诺。你要等我,一定要!   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一定!   那天,我和他都哭了。      颜色说,别哭,别哭。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我会等你的。   他又卜嗤的笑了,好爱哭的女生!擦干它吧。这又不是永别。      因为分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心中有多少舍不得。我太   爱哭了,惹得你也掉泪。   对不起……颜色。      站在月台上,颜色在遥遥的一角望着我,他怕我的父母看见而责问我,我不知该怎么办。   爸爸说,傻云儿,别发呆了,火车就要来了。   妈妈说,云云,在那儿在注意身体,不要乱吃东西啊。    ……   我呆呆的看着颜色的那边,再听不清他们还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   就要别了。      火车进站了,   火车要开了。   火车载着我,离开了我今天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至爱的人。      再见,颜色。 四 真的面对   人生中要面对的事情真的很多。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象一叶风里   的小舟,难以把握,难以操控。   我做的梦都是恶梦,每次从梦中惊醒,都会呼喊着他的名字。   颜色,你在哪里?      大学里四年的生活,一眨眼竟成了过去,回首以前的故事时,仿佛   就有了云烟的感觉。      我再没有见到颜色。   他就象一个过去的传说,没有了实质,只在我的脑海里残存些依稀   的影象。      或者生活本就是一场幻梦,只分长短,无须去辨真假。      梦醒后,我开始失眠,点燃了那支烟,慢慢的抽着。   我用小指绕着自己的发丝,随着夜的黑,体会一种叫怀念的感觉。 在我一侧睡着的他也醒了.   他圈住我的腰问,怎么,又发恶梦了?   没什么,只是梦罢了.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开始睡不着.   他吻我.   灯被他熄灭,在黑暗里,我再一次沉沦.      我想留在青岛,我不想再回到家乡.那里只有穷困,只有找不回的旧   梦.失去了颜色之后,那里就只能意味着失去.   我要逃开这一切.   留在青岛成了最好的选择.   在快毕业的前半年里,我四处找工作,如果在毕业前找不到的话,我   就得回家呆着.   我天真的想,凭我的脑子,凭我的才干,我相信我一定能及时找到一   份称心的工作.      很快,我就失望了.      我发现,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立足几乎难如登天.在纷纷攘攘的应征   人潮里,比我聪明,比我有才干的人实在太多.我只是雨天里,最细小   的那点,来不及溅不起水花,便要殒落的.      于是,我找到了他.   我曾经收到过他的一张名片.   当时,他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说这话时,他的嘴离我很近,我几   乎能闻见他泛醉的呼吸.他的手,似乎是无意间才搭在我的腿上.   那天,我赏了他一脸的啤酒扬长而去.      那只是从前.      当我与他真的在床上翻滚时,我只能想,至少他也是喜欢我的,至少   我的第一次已经给了我最爱的人.   我们之间更象一场交易,彼此都必须付出,而且在乎因此所得到的.      于是我留在的青岛,有了一份称心的工作,我所真正面对的,都是自己   的选择.   早忘了什么叫作悔,有酒的时候,我不再介意会醉在哪个男人的怀里.   以前的云裳儿,永远只属于颜色.   我有了一个新名字,佩兰.      现在,我称他为,老公.   他喜欢叫我,兰.      三天后,将是我们的婚礼.      可是,梦里还有颜色.     五 再见   再见到颜色是在一家叫 night 的餐馆里。   我与他正在共进晚餐,吃着那种五成熟的牛排,喝一瓶一九七八年   产的法国红酒。   现在,我的刀叉都用得很熟练,不再会有牛排飚飞到别人脸上的尴   尬。原来那种只会用筷子的土气,早已荡然无存。       “先生,请问您还要点什么?”   我被这个很熟悉的声音触动了一下,抬眼去看,就看到了一个毕恭   毕敬的,哈着腰,带着笑的颜色。   他的脸刮得很干净,侍应生的打扮,还有职业性的微笑。      他也看到了我。他的脸色略微的变了变。   他又开始笑,这位小姐,您还要点什么吗?   我……      结婚的前夜,我没有回家。   在香格里拉,我开了一间包房,我关了手机,关上房门。与颜色在   床上翻滚。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久违了,又好象极陌生。在窒息的快   感袭上心头时,心里却如同刀在绞割。      我们疯狂的做爱。   压抑了太久的激情象触肤的的硫酸,灼伤撕痛着我们。   有人唱过,痛并快乐着。   就要结束了,颜色,就要结束了。      我又开始抽烟,身旁的他这回真的睡熟了。   我们已经结婚一年,他真的成了我的老公。我得到了我所需要的,   却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那夜,我对颜色说,明天,我就要嫁给别人。   颜色没有再说话。   我也没有看见他的眼泪。   他只是默默的抚了抚我的头发,再无声的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走   出了这间包房。   走的时候,他没有再回头,甚至没有一声再见。   或许他已不想再见我。或许,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了再见。      夜很静,风悄悄的从窗外吹进来,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风吹佩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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