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一个人走在街上，神情落寞。 正是早春三月的天气，街上爱俏的姑娘已经褪下冬装，暖洋洋的太阳下，一切都是那么平和温暖。快乐是他们的，他想，除了我。 他手里捏着一张一万块钱的存单，一万块，就买断了他的工龄，他失业了。当初单位传闻要减员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根本没有想到厄运长着一双长长的腿。 他站在车站，车还没有来。身后是一个咖啡屋，袅袅的香气混合着柔柔的音乐飘散着，一切都是快乐的，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早春。 他看着橱窗，落地的大玻璃，映出一个失魂落魄的影子，轻飘飘的，没有生命。他牵了牵嘴角，想挤出一个微笑，可是看见的却是一张更加扭曲的脸。 透过玻璃，他看见了她。 她正低头看着一本书，显然是在等人。直直的头发垂在肩上，一身妥贴的薄呢连衣裙，勾勒的她玲珑有致，一看就是生活优裕的人。 一墙之隔，两样人生，他心里叹道。 她仿佛是听见了他的话，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他一惊，本能的环顾左右，没有人，街上的人来去匆匆，只有他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看风景。她是冲我笑呢，他心头一热，再看她时，她已经垂下了头。 他回味她的微笑，温柔的，优雅的。 他回味她的容貌，惊鸿一瞥中，他仍看见她有一张柔和细致的脸，淡淡的妆，有所修饰却不张扬。正是他欣赏的类型。 他再次在玻璃上寻找自己的影子。有些消瘦了，他摸摸下巴，胡子该理了，又甩甩头，头发也该收拾一下。他将捏得有些发热的存折塞进口袋，双手拽拽脸上的肉，再拍拍，还是个挺精神的男人。他轻轻笑了一下。 他想起上学时的同桌，那个扎两条羊角辫的小姑娘，也爱这么冲他温柔的笑。有那么一段儿，她的微笑就是他的生命的全部意义。 可惜都过去了呢，他惆怅。 2 车来了，站上的人蜂拥而上。他后退一步，心想，让别人先上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他最后一个上车，刚抬脚，只听得喊，“等一等，等一等。”一个女人大包小包的挤了上来。车门在他俩身后重重的关上。 车开了起来，刚上的人很是忙乱了一阵。随着车的前进，摇晃中每个人都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渐渐安静下来。开起来就好了，他对自己说，就当换了一次车，明天去找新的工作，一切都会慢慢步入正轨。 女人挨着他站着，双手挽着各式的袋子，袋子里有菜有肉，还有一些杂物，看样子是刚从超市采购出来。女人无法拉扶手，车不稳，就会时不时撞他一下，每次都冲他抱歉的笑一笑，“人很多呢。”女人疲惫的声音掩饰着无奈。他没有吭声。 吱～，汽车一个急刹车，女人没有站稳，一个趔趄，高跟鞋尖尖的鞋跟踩在他脚上，手里的袋子也掉了。他疼得倒吸一口气，正想恶语相加，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咖啡屋中的她，温柔优雅的微笑。他帮女人拣起袋子，没有递给她，“干脆我帮你提吧，也省得你总是撞我。” “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啊！”女人的笑容里带了些感激，带了些惊诧。 “举手之劳。”他突然发现自己有心情开玩笑了。 车到了一站，女人下车，“真是谢谢你了！” 女人走远了，他浑身轻松。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将是新的一天。 3 女人下了车，还在回忆刚才车上那个男人的微笑。有风度的男人，她想。遇上这样的男人是女人的幸福。接着又笑自己的无聊，只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这样上心。可是他的宽容确实缓解了她的疲惫。 几天来，因为单位里的不顺心，她在家里也没有好气，老公儿子都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 晚上多作些好吃的，没有道理别人对自己这样好，自己却刻薄自己，她想。 女人春风满面地走在路上，向每一个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上楼的时候，女人碰见了她的邻居，一个单身男人。她曾经因为他半夜听摇滚而同他理论过。将近两个月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却从来没有再说过话。 “嗨，出去啊？”女人自自然然地向男人说道。 男人一愣，正好碰上女人笑意盈盈的眼睛。 “是啊。”男人笑，“今天天气真好。” “天气真是很好。”和好原来是这样容易，女人想，心情愉快地进了家门。 晚上会有一顿丰盛的晚餐。 4 男人走在街上，想着刚才女人的问候。本来是想为上次的喧闹道歉的，谁知她总是冷冰冰的，不给机会。时间一长，就僵了下来。原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男人今天约了女友，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男人想起刚才女人的大包小包，一脸满足的幸福。是时候成个家了，有热气腾腾的晚餐，和温暖的床。 男人准时到了咖啡屋，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友。 她正低头看着一本书。 男人静悄悄地欣赏着她。柔和细致的脸，直直的头发垂在肩上，身上妥贴的薄呢连衣裙，勾勒的她玲珑有致。 就是她了，男人想，守住她一辈子，有自己小小的家，小小的孩子。 幸福的人生不过如此。 5 她坐在咖啡屋里。 她同男友约好，在这里见面。 她今天到的早些，男友还没有到。她正好看新买的一本小说，慢慢地，沉浸在书中，看到会心处，她就不由自主的微笑。 她时而抬头看看窗外，看看来去匆匆的人流，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心里想，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人的宝呢，她想起自己的男友，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儿，没有年少得志的浮躁，更难得的是一起走了多年，他对她一如当初。 她又不由自主的微笑，看着窗外的早春的天。 这时她看见了男人。 合上书，她站起身，迎了上去。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6 后记 谁会知道，一个意外看见的微笑能改变多少事情？每一张笑脸都是快乐的源头，涓涓小溪，汇成大海，谁说改变世界很难？要知道，你所付出的就是你将会得到的，只是不一定来自同一个人。不要吝啬你的微笑，不要吝啬你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