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路上，手上提了两大袋沉甸甸的书。为这两袋书，我悔了一个中午逛街的约，又误了一顿热气腾腾的中饭。但是真没办法，这家店的书还真多！ 经过店门口时只以为是新开了一家书店，店面十分干净，下面有楼梯上面还有，好象不小，其它一时还看不出什么好来，但是“旧书铺在地下室”的大大标语很吸引人，我就直接走下去了。 下去时已经觉得有点不一样，楼梯是用水冲洗得非常干净的那种旧木楼梯，倒好象已经用过四五十年了，又象一个穿干净布长衫的人，蕴籍而内敛得让我怀疑是不是从哪里特意买来装上的。我原以为下面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堆满了残页书籍之类，没想到十分亮堂，四壁都立着书架，中间还有，看完全部书架以后发现虽然没有贴“现代文学”“政治经济”之类的书签，但是仍略略经过整理。靠墙角放着一张收款桌，没有人，横梁上贴着“全场五折”的纸条，不断有人从楼梯上踢踢踏踏地下来。本来一般的店面楼上都是“闲人免进”的办公室，所以上面下来的人老给我一种错觉，以为都是忙碌的店员。 我喜欢旧书店胜过新书店，一则书的新旧对我来说无所谓；二则旧书里可能有我搜寻已久的作家与文章，新书则代表新的时尚与潮流，而我只恋旧；三则打折很让人欢喜。以前厦禾路也有一家有名的旧书店，晨星书店，店主是新华书店的退休职工，不过我不记得在里面搜到过什么书，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家店的旧书铺真好，书多而新，1991与江苏古籍合作的小说轩、诗词坊套书这里还有，我以前没舍得买全，这次索性顺手拿了余下的，以前的教训：一次不买可能就永远错过了。东方出版社一套词集是没有见过的，也还好，还有杜拉斯的情人，竟还有一本《婉约词》，书面尚新，也这样五折了。顺手把书都堆在收款桌上，一直也没有人来，只有自来自去的买书人在柜架间停停翻翻，倒象个图书馆。临上去的时侯在楼梯口又想，家里倘有这样一层做书房，定是很适意的。 抱了书上去就是临街的第二层，看看柜间的新书，果然一本不想买。楼上还有第三层，楼梯的墙壁上仍是沿阶而上的书架，人往高处走，书往架上翻，店主不但很会利用空间，而且还蛮有趣。楼阶、扶手仍是一式一样的纤尘不染。 上面更开阔了，虽然书柜一样沿四壁放着，却是明显比旧书铺少得多了，有些象是读书人家的书斋，书柜是黑的，高的，也肃穆了些，靠窗亮堂堂地摆了一张桌子，再往上看，“晓风书屋”，这才知道，原来是晓风书屋的分店，怪不得用了这样干净的旧楼梯来上下，三楼靠墙竟还放着一只钢琴！ 这黑色书架上堆的都是古籍、艺术类，龙榆生、沈祖芬的书全都找到了，整一层静静的，仍然没有一个人，连看书的也没有了，只我一个人走走看看，在别人家书斋的感觉又强烈了些。 晓风书屋一直是有名的，以前在厦大的时侯，就是学生爱去的地方，印象里它一直讲究一个雅字，不但书目是雅的，书店门面也是雅的，里面还有桌子椅子给买书人坐着看书，当时没有书吧的提法，但是晓风书屋似乎已经很注意买书环境了，它的做法有一些类似于现在冒出来的书吧。 本城另外一家阳光书屋，也以精致著称，也开了几家连锁店，在装修上颇下功夫，让人忍不住想流留一会，不过它与广告业合作得紧密些，广告的书也多，它其实可以说是一种“雅时尚”，晓风书屋感觉则是古旧些。 我还常去的另一家书店在禾祥路，明志书屋，是很普通的那种书店了，只管卖书不卖品味，长方的一间直笼统店面，四壁是书柜，中间是书堆，书类倒分得很清楚，我在这里买过许多书，是相当实用的那种书店。 付款的时侯我问店员，晓风书屋开了几家了，她说有八家了。这是愈做愈大了，以前在厦大门口就有两家，这家比以前那几家又更随意和内敛了些，竟是更让人喜欢了。她拿了三个袋子给我，是印着晓风书屋那种专用的书袋，但是书太多，提在手里仍然重，仍然重，时刻担心它要寸寸裂开来。 风吹过来，初开的紫荆落了一瓣在它上面，我惶恐地提着它，去新南轩补充我错过的物质午餐。

菊菊你要来杭州的话，估计得大包小包，杭州现在书大都以半价销售，新书，好书，我现在都不敢随便进书店了，生怕总有一天因他而饿死：（ 晓风书店？杭州也有一家，也以品味为主，不知和你们那个有没有什么关系！

豆子从北京打来的电话是说淘书，上园子一看，菊菊和郁郁也在坛子上说这回事。再想起小鱼来武汉时，新民众乐园那么多热闹好玩的花样，她也只在三楼的书店拣了一本李碧华，一本〈彼得潘〉出来：） 我而今天天要往珞珈山那边去，车子经过席殊时，看到店外挂出来的红色横幅，虽是大近视，认不清上面的字，但心里已翕翕然活动开来。便下了车跑进店堂，果然是打折，不过只限于1997-1999的书。但，所谓季风书店排行榜上TOP10的书大半不对我的脾胃，所以竟偏好去淘故纸堆。 可惜以前和豆子常去的泰宁街旧书市场被取缔了，我最喜爱的〈侠隐记〉、〈续侠隐记〉和〈小侠隐记〉都是在那里淘得的。而武汉其他的旧书肆如今竟零零落落，不成气候了。记得念书时，武大旁边就有三家大规模的旧书店，经由它们我才得以知道世间有〈千江有水千江月〉这样的文字，当时我是一共淘出三本〈千江〉，分赠给两个最好的女友，现在回头拿起这书，仍然是不能释手的----虽然它敝旧不堪，一点皮相之美也没有了。 记忆里看到的最好的书，都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事。那时候正是福建〈台港文学选刊〉的好年头，苏伟贞、蒋晓云、白先勇等人的书开始摆上大陆的书架。而那时候的书也极便宜，我八六年买的一本加缪的〈正义者〉，才1块多钱。不过现在翻开来看，是要红脸的，竟然用歪七竖八的钢笔字在扉页写了一句“借航寄迹，转眼即是空花”。那时候的我真够无知可笑哪。 大三那年，一次和良口角，气头上把手头那本蒋晓云的〈姻缘路〉掼到草地上，掉头就走了，可恨良也负气跑掉。过了两个小时，两人牵着手回来，那书却已不见踪影。此刻想起，仍是肠痛。可恨大陆竟没有再版蒋晓云的书了。 前天去的那家席殊，它的好书是典型的明珠暗藏，总要去旮旯地里寻。店员们也懒，并没有把97-99的书拢到一处，而是见缝插针地放在新版书里。我仰着脖子看那些大埠头，没什么入眼的，又蹲下身在最下面一层里寻寻觅觅，第一回合，只得了一套〈春明外史〉，〈八十一梦〉和一套诸如〈拜月记〉之类的小册子。第二回合，发现一套书脊上只印有书名的随笔，随手翻看了一下，原来是作者都是香港老一辈文人。我对他们所知不多，仅喜欢一个刘以鎞（无金戈旁），可喜的是，那套随笔里竟然就有他的〈见虾集〉。喜滋滋地把它取下架来，眼里又瞥见一边有一本黄永玉的〈吴事茫论坛〉。大喜过望。黄老头的画我是爱看的，念高中时得了一套〈永玉六记〉，视若至宝，可叹后来竟忽然忽然丢失了。而今我又在找这一套书，前后共得了三本，还差三本，也不知哪一日才能令这册书团团圆圆，怅怅哪。说到黄老头的奇谈怪论，又是极入我耳的，所以又拿下这册〈无事茫论坛〉。后来又陆续找到他的另外两本随感，一并都放在柜台处，等最后一同结帐。 说到丢书，还有一件好玩的事。大学时我爱极茨威格，手头一本他的小说集子翻得稀烂。这本宝书日日供在床头的小书架上，竟有一日不翼而飞！我翻天覆地地找（其实也只是找遍整个寝室），没找到，几乎急得哭。当时身边诸友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我。 事隔四年，毕业了，忽然收到南方的包裹。是当年寻茨时身边诸友中的一位，她在信中说：“这么多年，一直心内忐忑，不知如何向你忏悔，当年你那本茨，我也是深深深爱，竟把它私自取到自己箱子里，藏之宝之，不敢示人。。。。” 包裹里是一套崭新的〈茨威格全集〉。 这一次在席殊，一共只花了近两百元，竟买了十五本书，其中包括郁郁所说的万象杂志，这个我也是爱看的，还有两册丰子恺先生的〈爸爸的画〉。每次淘到丰子恺陈年的画册和书，我都要手舞之，足蹈之，乐不可支的。不过，此次最最令我高兴的是，在巴掌大的美术书册架上竟然发现了一套湖南美术出版社的沈从文的绘图小说集，大开本，其中有沈先生的〈晚晴〉，〈萧萧〉，〈阿黑小史〉，〈新与旧〉等，每个故事都是单行本，配以湘籍画家的插图，或水墨，或炭笔，或工笔，都颇有可观之处。当晚我抱着它们在床上看到夜半，真是不亦乐乎，不亦乐乎啊。不过，最最最高兴的是，这样好看的书，我心里头是想着要赠给一个好人儿的。等过年时伊来武汉，我们便可以一处去淘书，一处乐陶陶了，嘻嘻。 还有还有，国庆去婺源时，在下晓起村口看到一本工笔的〈美人图谱〉，据说是当地一位90岁老太当闺女时的读物。那画上的众美人真是姗姗可爱，于是花了40大元买下来了。走了几里山路，到得上晓起，在村末的俞式祠堂赫然见到一本〈罗汉图〉，竟与那〈美人图谱〉出自一人的手笔，笔势却雄浑跳脱，真是喜欢煞。这时却又存了一个心眼，把先前的〈美人〉拿出来，细细地跟卖〈罗汉〉的汉子说价，骗他说〈美人〉只要了20元，果然这人爽利，一会子功夫〈罗汉〉就以20元成交。 还有还有，以前在网上见到胡兰成老去后的照片，看后心里对这个男子的喜爱，竟难与人言。当时最好的网友叫张看，也是张迷，晚上上线时我对他说：“今日在网易得见胡兰成。。。。”他答道：“我也见了那帧相片，他真是清秀得好象新华书店里售书的店员。。。。”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必然只有这样形容，才配得起。 还有还有，竟说不尽了。今日看了菊和郁的帖子，我发昏十三章地说了这么多胡话，自己也要倒，倒，倒在键盘上了。。。。。。。

一向不爱当红的新书，总觉得商业炒作的味道过于浓厚，少了书香翰墨的蕴藉。最喜欢的是在旧书店里，细细地翻着三折五折的老书——中华书局的，商务印书馆的......微微发黄的书页里透出幽幽的寒香，这个时候，虽无杜康萱草，也是可以忘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