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
书屋
人淡如菊
2001-11-09 21:23:41.0
再上晓风书屋三楼古籍处的时侯,仍然惊异于它的闲适。 是老式的骑楼,因此楼上只开两扇百页窗,窗前一张空桌,上面略放着笔和纸类,窗外正是热闹的市声,然而此处听不到,阳光照入来,照得整张桌面明净得很。 黑的书架直做到顶,因为它仍是售书的,需要放许多书在上面,但也令人起了这样的念头:他日我若做书房,也要做到顶去!撑天撑地的书架,平白地有一股端庄相,便是里面的书,也端庄了起来,然而它们不是平板地肩挨肩靠着,有几本斜放着,仿佛有人刚翻了一章,这会子走开去喝一盅茶,马上又要回来看似的。 我向来没有这样宽大的书房,连书架也没有这样登样的,早先是竹制的书架,堆着课本和杂志,以及莫明其妙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书,早先很少买书,书架只是一个专门堆放印刷品的架子,连考卷什么都堆着,哪里有什么样子!到外面念书,每人只有一张床的空间而已,书架更是奢想,普通是靠墙的架子,一揽子堆放各种必需品,而且要考虑到重量问题,书们就挤在箱子里待命。毕了业理应宽敞些,可是读书从不得不为陡然变成可以抛弃,顿时书架一片萧条,虽然有书,不过是些应景书、工具书,手头一本接一本看租来的书——书架放在别人的店里。 书架于我是必须,是在近一两年,如今换了四层书柜,一趟趟抽掉不必要的书,仍然有新书遍床、遍椅坐着,这才发狠幻想要将专门的房间,四壁都做了到顶的书架,只留一张桌子在中间,这样才好。 以前顶艳羡人家的榻榻米书房,四壁是结实的柜子,墙边放了一盏宫灯,不象普通房间四只脚的东西太多,不得不收拾得严整,一邋遢便眼花缭乱,榻榻米上却不是,随便堆几十本书看着也是安详的,因为只在一个平面上乱着,乱的范围又大,可以整个房间尽摊着。虽然对日本恨屋及乌,可是日式的榻榻迷却有些舍不得恨。 眼前的端庄却冲击着心里的榻榻米,偶然抬头,忽然又看见有一架老式西洋钟搁在书架中间,这是书屋主人的噱头罢,那架钟并不会走,只是老迈的古董,算个摆设罢了。不过书屋的钟不会走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横竖于看书的人,时间总是凝固的。恨不得都如达利画中柔软扭曲的时计,可以无限融化了,无限停止在座椅间。 尤其是这样一间书屋。仿佛一生的书都坐在身周,随手可得,人心大安——便是起卧不离此间,也是使得的。但又有点疑心自己的定力,太多的书可看,不免乱了方寸,恨不得象扫描仪,眼睛一扫便吃进所有字去,终日惶惶惑惑,怕是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有间适意的书屋多好!以前的士家多好,夏日清风冬日日,前山明月后山山,只管躲进小楼成一统——正想着,楼板一片响,却是有人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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