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笨蛋
隐士塞林格的禅与孩子们
这么
2002-08-31 00:14:25.0
有一座山,山上有个老头儿,盖了间小房子,他一声不吭躲在里面,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老头儿叫J.D.塞林格。很多年以前,他的名气就很大,现在呢,他总不露面,变成了一位了不起的隐士。 这个时代,隐士真的很稀罕,你知道,已经好几百年没出产过一个了。做隐士不是件容易事,得很有名,有钱,最后才是耐心。没名气的躲着不理人,那叫怪胎,或者自闭症患者;没钱的,八成是躲债。至于能守住寂寞的耐心......厌世的、甘于寂寞的人,这世界上从不缺少。 三样条件兼备的,还有种人,叫“通辑犯”。当然塞林格不是,众所周知,他是位著名的作家,写了本著名的小说:《麦田守望者》,被一代代读者读着,版税足够他下半辈子富裕地生活。 喜欢这本书的人如此之多,以至“麦田守望者”变得象一个可羡的好职业。“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 可怜的老霍尔顿,在成人社会里满肚子不快活。当然,如果走进一道门,发现里面充满了疯子和恶棍,谁也不能不感到沮丧。社会,它是这样,不见得有老霍尔顿看到的那么糟,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社会人都知道。 好吧,现在他象个骑马四处瞎跑的笨蛋,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他那少年的血气,却已经让他肯定:他寻找的东西永远不会存在世上,至少,前面的路上没有。于是情不自禁回头,在他那个中产阶级的家里,他看见了亲爱的妹妹,一个纯洁的孩子。 小孩子是童话中的天使,是阴暗里的光,是你低下头才能发现的,明亮清澈的一双眼睛。如果能够,我也希望到孩子们身边去,为他们守望。因为,他们是如此无助而娇嫩的小东西。 孩子终归要长大,天啊,就象老霍尔顿一样。象每一个人,象你我。没有比刚踏入社会的少年,更愤怒,更茫然不知所措的了。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急切地寻找自己的路,寻找那可能存在的答案。 巴迪、西摩、弗兰妮、卓埃,格莱斯家的孩子们,塞林格推出了霍尔顿的部分升级版本。他们,已经寻找了更长时间,正在接近自己的,其实也就是塞林格的答案。 他说:向东方僧侣学习吧,沉思冥想,以求觉悟。他真是这样做的。二十八岁复员回纽约后,塞林格曾和一群和尚、瑜伽教徒同住,一边在花天酒地的场合厮混,一边潜心琢磨禅学。不久,长篇《麦田里的收望者》出版,一举成名,遂隐居新罕布什尔州,离群索居写作,同时对东方哲学兴趣更加浓厚。 格莱斯家族的一群孩子,即是他在这小屋中的创造:《弗兰妮与卓埃》(1961)、《木匠们,把屋梁升高;西摩:一个介绍》(1963),这两个中篇集是塞林格隐居后发表的主要作品。 弗兰妮想通过不停地诵读祈祷词,净化精神,得到豁然开悟;她的哥哥们,西摩说自己是只死猫,在海边听到一个小姑娘的天真童言后,安祥自杀;巴迪周旋于人们中,扮演适合自己年龄身份的角色,内心洞若观火…… 具有格莱斯家族气质的另一些聪明孩子,艾斯美,小小年纪即已明了人世间的凄楚,但又能以坦然心态去面对,并以其纯真心态,影响了在战争中身心俱疲的大兵X;特迪是个天才儿童,非凡的悟性,和在生死面前的从容超脱,使他在世人面前俨然幼年的先知。 白日梦时期已经过去,霍尔顿式的愤世嫉俗与徘徨,虽然依旧催生同感,不能完成任务。他们,开始着手建造自己的精神世界。 “大智若愚引导人们走向一种真实的幸福,清心寡欲地追随。” “抚摸孩子的头发,让我感到幸福。”以禅宗为主,杂揉印度教、道家、基督教苦修派等理论,加上对孩童本真心性的追求,塞林格似乎找着了对付这混帐社会的方案。 那些,丝丝缕缕从东方文明中逸出的光,他一头扑过去,就好像暗夜看到了灯。失望于西方文明,转而向古老东方寻找智慧,在欧美,前有先例,后有来者。从伏尔泰式的盲人摸象,到嬉皮时代的流行风,比较起来,塞林格算是认真而且深入的了。虽然在真正的东方人,中国人眼里,他这套很象一盘 “李鸿章杂碎”。 话说回来,吞得个铁丸子在口,体验是自家的,比如塞林格修习的“禅”,谁能说它是非禅呢。道路本来有千条万条,塞林格不会满足于麦田里的守望,他笔下的人物不会,他的读者们,算了吧,谁能找到麦田? 霍尔顿有他的老菲比,西摩有他的西尔比,塞林格,有他的少女们。他的数任妻子与女友,与他开始交往时,几乎无一超过二十岁。对孩子式纯真的向往,在他这里,似乎已转化为情欲上有目的的选择。 我这是猜测,据一个十八岁时与他同居过的情人回忆,分手多年后意外重逢,塞林格不仅立刻将她赶走,而且指责对方心中充满了“贪婪、渴求和攫取的欲望。” 时至今日,旁人书写的传记与回忆录都在出版,猜测纷纷,塞林格保持一贯的沉默,他真正热爱而且引为知已的,也许是他笔下那群聪明早慧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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