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上午,历时4个月的第三届 “金厦杯”山西省围棋甲级联赛在省城闭幕,世界棋坛唯一的“十八段夫妇”——山西籍著名棋手江铸久九段和夫人芮乃伟九段应邀为赛事助兴。活动中,芮乃伟与棋迷进行了车轮大战,两人还一起进行了大盘讲解和签名售书。
与往常一样,他们签售的除了专业的围棋书籍,还有两人的自传《天涯棋客——我们漂泊的围棋生活》《风中的旅人》,自传中记录了两人21年的漂泊生涯。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两人在自传的扉页签下名字时,他们的心中少了一些苦涩,多出许多难以按捺的兴奋。因为,这对在海外漂泊了21年的“天涯棋客”终于回家了。
过去:漂泊海外“步步惊心”
他们之所以“无家可归”,是因为24年前的一次“历史的错误”。
当时,芮乃伟刚刚在全国个人赛中豪取十二连胜,加冕全国冠军。但是,1987年中日围棋对抗赛时发生的“三峡事件”却打断了她走向巅峰的步伐。比赛采用沿长江顺流而下、一站一站对决的方式。在重庆登船前,中国队领导宣布了一项颇有“时代印记”的纪律:为了对女棋手负责,上船后女棋手不能到日本男棋手的房间里去。但是,满脑子都是围棋的芮乃伟却在船行至武汉时,与另一名女棋手张璇去了依田纪基房间切磋棋艺。
此举引发轩然大波,中国队在总结会上,对芮乃伟、张璇进行了严厉批评,并要求她们做出深刻检查。不觉自己有错的芮乃伟写了好几遍检查才勉强通过。最终,两人被定性为“行为不检点”,芮乃伟还失去了当年的国手战参赛资格。
芮乃伟因各方的指责受到影响,成绩一落千丈,也由此有了去意。也就在芮乃伟最艰难的时刻,太原籍棋手江铸久为其仗义执言、鼓励开解,两人由此萌生爱意。
1989年,刚刚成为世界首位女子九段棋手的芮乃伟申请离开国家队。一年后,江铸久去美国留学,出国前两人确定了恋人关系。10多天后,芮乃伟告别家乡上海远走日本。
到了日本后,因为中国围棋协会给日本发出的公文,芮乃伟仍然无棋可下。她曾做过围棋老师、保险公司工作人员,以维持生计。幸运的是,她有幸成为一代宗师吴清源的关门弟子,虽没有实战机会,棋力仍然有很大提高。
1991年,江铸久与芮乃伟在日本结婚,但直到5年后江铸久拿到美国绿卡,两人才在美国团聚。从此,芮乃伟成为家庭主妇,但是她却始终放不下心中的黑白子。为了能够下棋,两人多方努力,终于在1999年3月得到韩国棋院客座棋士身份。一年后,在韩国国手战中,芮乃伟连胜刘昌赫、崔明勋、赵汉乘、李昌镐、曹薰铉等一众高手,史无前例地夺得男子棋战头衔,轰动世界棋坛。此后,她几乎统治了韩国女子棋坛,夺得无数头衔、冠军,在男子棋战中也时有惊人表现。“棋客”的生活一晃过去了12年零8个月,其间,韩国方面多次劝说两人加盟韩国国籍,两人始终不曾答应,因为他们的家在中国。
现在:面对“回家的诱惑”
今年11月28日下午5点10分,江铸久在两人的微博上留下一句话:“俺们要回家了。”21年来,他们曾多次回到中国,下棋、探亲、访友……他们的家在中国,他们却从未真正地“回家”。现在,他们终于能说出一句:“俺们要回家了。”六个字写在“天涯棋客江芮”的微博上,让所有了解这21年过程的人鼻子发酸。
21年前,他们因为围棋离开了家;21年后,他们同样是因为围棋而回家。随着时间的过去,“三峡事件”早已烟消云散,去年开始芮乃伟获得了代表中国队参加亚运会的资格,今年又参加了全国智运会。
谈起“回家”的原因,芮乃伟提到了三点。“首先,是我们的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们希望离他们近一点,照顾他们。第二,是中国棋院同意让我回来,让我为国参赛。第三,是上海的一家培训机构要与我们合作办围棋教育。”她还特意指出:“能够为国参赛可是很大的诱惑!”
但是,此刻两人的心中也不全是“回家”的兴奋,还有离家的伤感。芮乃伟说:“在韩国呆了快13年,我们也把韩国棋院当成了自己的家。在那里同样有家的感觉,想着韩国的家要被撤掉,真的很不舍!”旁边的江铸久加了一句:“很伤感!”
现在,两人还未真正“回家”。结束在太原的活动后,芮乃伟还将返回韩国,继续“跨国搬家”事宜。值得一提的是,两人舍不得将那座距离韩国棋院仅有5分钟行程的房子卖掉。“房子还是留一留吧,就是把里面的一些东西搬回来。”芮乃伟说。
未来:即将开始“双城生活”
从1996年在美国团聚后,两人几乎始终形影不离。但是,这次“回家”后,两人却要开始“双城生活”。巧合的是,他们的情况与日前的热播剧《双城生活》类似,芮乃伟将留在北京,江铸久将住在上海。
据芮乃伟透露,自己已经是上海棋院的注册棋手,龙年春节前后将前往北京向国家队报到。今后她将留在国家队集训,一心钻研棋道。而江铸久则住在上海的岳父母家,打理“江芮围棋教室”。
提到即将开始的“双城生活”,江铸久显得很无奈:“没办法,都答应人家围棋课堂由我亲自上课。”但是,北京上海间1000多公里的距离却不能隔阻这对夫妻的相濡以沫。“她一般是周末休息,我是周末上课,我周末上完课可以去北京陪她,她周末休息时也可以回上海。还好,现在的交通很发达。要是像我们当年,从北京到上海要坐几十个小时火车就惨了。”江铸久说这段话时,眼里似乎只有身旁的“老伴儿”。
记者却还想这对夫妻更“累”些,让他们体验一下“三城生活”:“你们有没有考虑在太原开设围棋课堂,或者搬回来住。”“当然想过!”江铸久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以前也常回太原,回来就和我父母一起住。但是要办围棋课堂需要本地政府的给力支持,目前还没有具体打算。”
至于什么时候能结束“双城生活”,两人还没有时间表。“她喜欢下棋,喜欢和强者比如古力、常昊等人研究棋,就让她能下多久下多久吧!”江铸久看着妻子的眼睛里充满宠溺,他还像二十多年前一样全力支持她。芮乃伟还给丈夫一个微笑和一个承诺:“我很快就不行了。现在已经不行了,以后更不行。哪天不下棋了,我就帮他带点水平比较高的孩子,办一个道场性质的围棋班。我愿意和孩子们一起学习。”
因为一个“历史的错误”,他们成了“风中的旅人”“天涯棋客”,但是,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他们都不曾放弃对彼此、对围棋的挚爱。21年来,他们在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棋迹”。
包括美国。2012年元旦后的第一个周末,是第20届“铸久杯”开赛的日子,他们早已决定会亲临现场观战。为了在“围棋的中西部”落子,他们努力了二十多年。
也包括山西。每有大型棋赛,只要他们有时间就会欣然应邀参加。本次采访中,他们还一再称赞本次山西围甲比赛的赞助商,一再称赞山西的书海出版社(江铸久称,该出版社是全国最大的围棋书籍出版社)。
“回家”后,他们或许会创造出更多的奇迹。
可惜,21年的时间过于漫长,48岁的芮乃伟额角已经隐现皱纹,49岁的江铸久已经头发花白。要是他们能够早点回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