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还是日本围棋统治棋坛的时候，在围棋杂志上看到过一篇转自日本的文章，文章的作者问当时日本的几位顶尖棋手同一个问题：围棋是一个怎样的游戏？印象中多数人说是占地的游戏，但有一位说是战斗的游戏。战斗的说法让我不以为然，因为我觉得象棋才是战斗的游戏，而围棋，顾名思义，不就是围地的游戏吗？时至今日，棋力增加了，围棋的知识更丰富了，突然又想起当年的这个问题，可心中的答案似乎没有当年那么肯定了。

回到中国古代，那时有座子，其作用正是限制围大空，另有规则对方每多一块己方多得一子，显然是鼓励分断。古棋没有辜负规则，都是大杀大砍的风格，几乎没有什么空儿。这难道不是战斗的游戏吗？

道策以来，日本围棋世家奠定了现代围棋的基础，形成布局，中盘，收官的理论。那时候没有贴目，下棋按棋份，黑棋清一色的坚实的小目布局，力保先手优势。围棋逐渐成为占地的游戏。后来日本围棋进一步发展，有了新布局，有了贴目，有了新闻棋战，可占地的主导思想没变。到了我看到那篇文章的时候，由于棋手不思进取，铺地板现象严重，我那时刚接触围棋，看了那样的棋谱，自然对占地坚信不疑。说起铺地板，记得有一盘赵治勋的棋，传说他第50手判断自己赢半目，最后果然赢半目。

再后来韩国崛起，李昌镐的出现让占地登峰造极，他在全盛时期不与对手纠缠，凭借官子神功不战而屈人。物极必反，李昌镐过于强大，以至于其他棋手如果陷入他的套路等于自杀，于是出现了暴力围棋。突然间力量才是硬道理，占地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正是暴力围棋让李昌镐逐渐走下神坛。暴力围棋可以说是战斗的游戏。

暴力围棋太极端，使用不好很容易伤到自己，近年来棋手们似乎恢复了理性，棋下得均衡了，但暴力色彩依然很重。但他们是在占地吗？或者说是在抢地？

回到老问题，围棋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说占地显然没错，毕竟胜负是由地多少决定的。可占地又显然没能表达出围棋的精髓，比如，我自己最为欣赏的围棋中的各种妥协（其他棋没有妥协）。也许围棋如吴清源所说是中和，不过中和一词让我如在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