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衣冠
湘潭伍赵氏与御史赵启霖 -《故事湘潭》-陈定乾
赵永红
2015-03-13 07:55:03.0
湘潭伍赵氏与御史赵启霖 湘潭伍赵族起始于明朝初年,至今已有六百年了。族人平日只用赵姓,所以外人知道伍赵这个姓的人不是很多。如晚清翰林赵启霖,曾任监察御史、四川学政,因为参劾庆亲王奕劻名震一时。 伍赵一族的始祖,伍氏文英公,系江西人。明初文英公,从江西迁来湘潭千户塅,现在的石鼓镇、青山桥一带(旧称十四都)。文英公生于明洪武六年(1373年),于永乐二年(1404年)从江西移居湘潭,时年31岁。来湘后十五年(1419年)去世,年仅46岁。文英公来湘潭后,与千户塅赵远芳公交好。远芳公有两个儿子,仲一和仲二,仲一已婚,但无子嗣,仲二未婚。因赵氏无嗣,文英公愿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道珍和道瑺,承嗣于赵氏仲一、仲二兄弟。为什么会出现“伍赵”一姓呢?这与赵氏篡修族谱有关。要让文英成为伍氏的“潭邑一世祖”,因而族谱上不止一次提到,要尊文英公为始祖。文英公本人并没有承嗣于赵氏,他一直姓伍,自然不能做赵姓的始祖,他的儿子确已承嗣于赵氏,其后代都不能姓伍了。一个两全的办法终于找到,以伍为姓,以赵为氏,“嗣后子孙遂姓伍赵氏”。意思是,源自伍氏,承于赵氏,两姓祖先一样崇敬。“伍赵”一姓,这是在这样的历史渊源中生产的。赵姓族人从古到今都称自己姓赵,不同于诸葛、欧阳等复姓,伍赵一姓,只在祭祖等活动中才用到。 光绪二十三年,清廷出了一件特殊的贪污纳贿的案子,这案子牵连到当朝最大的权责庆亲王奕劻父子,震动了朝野,弄得那位女独裁者慈僖老佛爷也不得安宁。 案子虽发生在光绪三十三年的春天,但事情却得从上一年说起。 光绪三十二年的一天,天津火车站来了一位贵客,他是当朝首位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助之子、贝子载振。奕劻乃是乾隆皇帝第十七个儿子永璘的孙子,与光绪皇帝的父亲咸丰皇帝同辈,被封为庆亲王,既任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又是首位军机大臣,权倾朝野。他儿子振贝子头上官帽也是一顶重一顶。他是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又是农工商部尚书,还挂着个镇国将军的头衔。振贝子这次是奉命到奉天去调查一件事,路过天津。这样的贵客来到天津,怎能不引起天津官僚政客、商人富户们的轰动呢? 火车到站,从专车里前后簇拥着一位中年贵官走了下来。只见他头戴红宝石顶子朝冠,身穿前后绣麒鳞一品补服,满脸显出得意的笑容,与前来欢迎的人群一一相见。接着便钻进了八抬绿呢大轿,径往公馆而去。 当晚,官、商们设宴为振贝子接风,除去津门有名的贵官富贾参加外,还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妓女。侍候振贝子的那名妓女芳名翠喜,姓杨,生得脸似芙蓉,眼如秋水,腰如杨柳,体态妖娆。不但容貌美丽,在那回眸一笑、脉脉含情的眼光里,娇滴滴的莺声燕语中,有说不出的千般媚态,万种风情。振贝子一见面,就被她那双眼睛勾引住了,尽管人还在表面上应付着官场礼节,换盏推杯,那魂魄却早已被杨翠喜勾走了。 宴会以后,振贝子的驿馆就权当作了他与杨翠喜的洞房。这翠喜自幼姿色艳丽,十六岁起就在哈尔滨开始了她的卖笑生涯。当时哈尔滨驻有俄国军队,翠喜的容貌,招来了俄国军官的光顾,在哈尔滨成了名花一朵。翠喜人又聪明,不但颜色美丽,而且技艺出众超群。她擅长演《拾玉镯》、《卖胭脂》等以男女调情见长的戏。以后,翠喜进关到了天津,在天津大观园演出,她亦伶亦妓,既卖艺又卖身,天津的一帮军政要人、财界巨头,都被她的色艺所征服,弄得神魂颠倒,一个个甘愿干金买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为她的“幕宾”。这次遇到了大名鼎鼎,又有钱又有势的振贝子,杨翠喜岂能轻易放过?当晚在锦帐之中,翠喜施展起迷魂阵,将个振贝子擒在阵中,侍弄得他周身舒畅,软绵绵地倒在翠喜怀中。 段芝贵是合肥人,字香岩,光绪十二年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后调往日本充东文学生,归国后,任职军械局,充督操营务处提调兼讲武堂教官。历任管带、帮统,以镇压义和团有功,升道员,任陆军第三镇统制、督练处总参议兼督办天津巡警工程捐务事宜。段芝贵为何能这样快就成为了津门的红人,其中有一段故事。 段芝贵初到律门,颇不得意,只不过是—个五品同知衔。这时津门掌权的是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袁世凯,段芝贵就去找袁世凯的文案师爷阮忠枢问计。阮师爷道:“平康里有位名妓柳三儿,她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兼有千般媚态,万种风骚,在平康里的花丛里称得上独压群芳。你若能将这位美人弄进袁大帅公馆,保管你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段芝贵依计而行,果然柳三儿进了袁公馆。柳三儿对着袁世凯几阵枕头风一吹,段芝贵立时步步高升,成了袁世凯跟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后来一直当上拱卫军总司令,彰武上将军、一等公、陆军总长,那是后话。 第二年春天,首位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在北京做七十大寿,大收寿礼。这天,庆亲王府门上来了一位客人,他正是陆军第三镇统制段芝贵。 段芝贵来到庆亲王府门外。段芝贵下了马车,从人向门房递了名片、礼单,门上一看礼单上礼物十分贵重,连忙请进。 奕劻七十大寿,振贝于是长子,自然要站在前面接待宾客。段芝贵是天津老熟人,振贝于在天津盘桓期间,每次在翠喜香巢里摆花酒,也都少不了段芝贵,因为这段芝贵本来就是翠喜的入幕之宾,是她锦帐中的常客。这次段芝贵来到庆亲王府祝寿,与振贝于一见如故。 “老兄送来如此重礼为家严贺寿,真令我受之有愧。”振贝子一见面就十分客气。刚才门上将礼单送来给他过了目.他约莫估计了一下,礼单上所列珍宝古玩、金珠饰物等等,总得值十万两银子。 他朝四边看看,见四面宾客甚多,就低声对振贝子道:“卑职还要请贝子借一步回话。” 贝子会意,立刻将段芝贵请人书房,问道:“老兄有何事见教?’, 段芝贵道:“卑职除了刚才那份献与王爷祝寿的礼单以外,还有一份礼物带与贝子。” 贝子笑道:“多谢老兄盛情,不知赐与小弟的还有什么宝物?’’ 段芝贵笑道:“卑职带来的乃是一个活宝。” 贝子一听,明白了几分,忙问:“什么活宝?” 段芝贵故意卖弄关子:“贝子不用多问,保管你中意就是了。” 段芝贵这样一说,振贝子更加心痒如抓,急着问道:“到底什么活宝?快说!快说!” 芝贵见振贝子猴急成这副样子,便笑着从身上摸出了大红礼单一张,递与振贝子。振贝子接过礼单一看,只见礼单上写道: “献上美姬一名——杨翠喜。” 振贝子一看之后,惊喜万分,他想不到段统制竟然给他送来了这样特殊的礼物,实在令人太高兴太兴奋了!振贝子自从在津门作客,与杨翠喜一段艳遇以后,回到北京,那杨翠喜的娇音、媚笑、姿态、风骚,振贝子做梦都在想着她。只是格于王府体制,加上三年前受过那次教训,振贝子只希望能再到天津出一次差,与翠喜重叙艳缘,不敢作进一步的非妄之想。谁料段芝贵竞这殷知趣,竟然将翠喜弄了来献给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美事! 振贝子此时激动得话也说不出来,他一把紧紧握住段芝贵的手,半晌才说道: “香岩!你真不愧是我的至交、知己呀!” 振贝子心花怒放,忙问:“翠喜姑娘现在哪里?” “现在客栈,就等贝子吩咐,何时进府?贝于是否还要请示一下王爷?”段芝贵答道。 振贝子听了,心内更加痒不可耐,他丢下前厅众多宾客不管,到处去找他爹奕劻。奕劻见段芝贵送了这样厚的礼,又给儿子送来了一位美妾,也就答应了。当晚,振贝子就备了一乘轿子.将翠喜抬进了府。这一晚上,振贝子与翠喜老店新开,重修旧好,真是如胶似膝,说不尽的颠鸾倒凤,万种风情。 在枕头上振贝子问:“这个段芝贵真是个知趣的官,若当官的都像他这般知趣,省却了我爹和我多少事。” 翠喜笑道:“都像段芝寅这样,你就不知要弄到多少个翠喜了?” 振贝子一听,自知失言,忙道:“不!不!世间翠喜只有一个,我载振也只喜爱一个翠喜。” 翠喜嗔道:“你们男人有几个不是吃在碗里,望着锅里的,何况你这有权有钱的贝子?” 振贝子见翠喜撒娇,急忙用话挑开:“这次姓段的为你赎身,花了多少钱?” 翠喜道:“他花了一万二于两银子。” 振贝子笑道:“嗬呀:古人说千金小姐,想不到你倒成了万金小姐了。姓段的这个人情,我是一定要报的。” 过了一个月,东三省改督抚制,军机大臣,巡警部尚书徐世昌被任命为东三省总督,段芝贵被任命为布政使衔署理黑龙江省巡抚。徐世昌是军机大臣,一品尚书,出任东三省总督自然是没得话说的,而段芝贵以一个四品道台一下子升到了署理巡抚,成为封疆大吏,一省的最高行政长官,免不了会惹人注目。官员们一打听,才知道段芝贵升得这样快,原来是给庆亲王奕劻送了十万两银子的寿礼和给振贝子送了一位美貌的小老婆换来的。于是御史赵启霖上了一封奏本弹劾段芝贵,并牵连到奕劻父子。 赵御史这封奏本一上,朝野震动,慈禧老佛爷不得不下令撤去段芝贵官职,并派酵亲王载沣和大学士孙家鼐到天津彻底调查。 段芝贵将翠喜和寿礼送到庆亲王府后,拜过寿,便回到津门,专候好消息。果然不到一个月,就宣布他署理黑龙江巡抚。段芝贵兴高采烈,连忙准备行装到黑龙江去赴任,谁知没有几天,第二道圣旨又下来了,不但免去了他的署理巡抚职务,而且还派人下来调查。段芝贵一听这个消息,吓慌了手脚,慌忙想法弥补,应付调查。 这时,振贝子已匆匆将翠喜送回天津,因为翠喜进王府后,振贝子原配夫人就大哭大闹,弄得鸡犬不宁。振贝子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又有人前来报信,说赵御史上了参动奏本。奕劻父子一听,慌忙连夜将翠害送回了天津。翠喜到天津后,投奔老狎客天津盐商王锡瑛;但王锡瑛妈妈一见翠喜这个祸胎,不准她进门,边哭边将翠喜往外赶。翠喜只得又去投奔天津商会总办王竹林,王竹林也不肯收留,翠害只得凄凄惶惶地寄住到戏馆中。第二天,王锡瑛租了一所房子,才将翠喜草草安顿了下来。 调查段芝贵献妓求官一案的钦差大臣醇亲王载沣和大学士孙家鼐到达天津后,段芝贵等人早已串好了口供:段芝贵矢口否认此事。王竹林否认曾借银十万两给段芝贵。王锡瑛只承认曾买过翠喜的丫环,而没有买翠喜。天津巡警探访队长、知府杨以德就中帮忙,被调查对象都具了甘结,一致否认。钦差大臣拿了几张假证明进宫向慈禧复旨。 其实,庆亲王做寿,翠喜进府时正赶上慈榜也赶来赐寿,亲自见过翠喜;但慈禧要回护庆王,就颠倒是非,反将赵启霖御史革职,并下旨训斥说: “该御史于亲贵重臣名节攸关,并不详加访查,辄以毫无根据之词率行入奏,任意污蔑,实属咎有应得,赵启霖着即行革职,以示惩儆:朝廷赏罪黜陟,一秉大公……” 这道圣旨一下,朝野大哗,群臣议论纷纷,都御史陆宝忠、御史赵炳麟都上奏本声援赵启霖,但都无济于事。赵启霖卷铺盖出京,许多人都来为他送行。振贝子到底经不住舆论的压力,上疏辞职:……虽水落石出,圣明无不烛之私;而地厚天高,蹐跼有难安之隐。所虑因循恋栈,贻衰亲后顾之忧;岂惟庸懦无能,负两圣知人之哲……愿从此闭门思过,得长享光天化日之优容……” 推说这次事件虽被弄清,但爸爸怕他以后再犯错误,故而辞职。 辞职疏一上,慈禧也就批准,圣旨中还表扬了振贝子一通,说他“才识稳练”、“素称谨慎”又说他要求辞职“情辞恳挚,出于至诚”;最后还勉励他“载振年富力强,正当力图报效,仍应随时留心政事,以资驱策。有厚望焉!钦此。” 慈禧和奕劻父子等人虽然对段芝贵献妓求官事件包来包去,但最后还是段芝贵没当成巡抚,振贝子丢掉了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农工商部尚书等几顶官帽,翠喜还是未能被金屋藏娇。一场风波使朝野更加看透了慈禧任人惟亲,颠倒黑白的丑恶嘴脸。 邮传部郎中陈毅曾有诗记叙此事: 将军巧计夺勋封,松寿双名强唤侬。 乍出花丛香末散,裙边袖底几游蜂。 这里松寿说的是一个典故,南宋宁宗时,大师韩侂胄当权,安徽青阳人程松当钱塘县令。献妾给侂胄,取名松寿。侂胄很奇怪,程松:“姑娘怎地取这样的名字?”程松答道:“欲使贱名常蒙恩相记忆。”程松献妾求官,果然在短短四年当中,由一个小小的知县,升到了同知枢密院事,掌管中央军权的大官。段芝贵正是程松的徒子徒孙。而最后的几只游蜂则指的是王锡瑛、王竹林那帮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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